“我错了...”
一道哽咽的声音在赵惊婉身后响起。
丹娜看着地上的尸体,终于体会了被自己的认知欺骗,是什么感受。
她在英国看到的某些媒体报道,是经过筛选粉饰包装好的舆论工具。
哪怕她再警惕,还是被欺骗了。
明明知道这个行业的隐性灰色,却还是无法避免地深陷其中。
“我不去拉法了。”
赵惊婉问她为什么,丹娜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地面躺着的,法里斯成员的尸体上。
“你和他们去安全的地方,我要留在战区。”
她要重新记录,这些真实发生的,被掩盖的真相,它们需要被外界看见。
丹娜相信,还有很多人跟她一样,还在被谎言欺骗着。
法里斯攻击以色列平民的暴行毋庸置疑。
但这种行为的前提,却是出于被欺压的报复心理。
被侵占的土地,被剥夺的权益,巴勒斯坦人民在自己的土地,得不到正当人权,
一切霍乱,是很早就埋下的祸根。
巴以冲突,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很难辩驳真正的正义。
但她现在清楚地看到了一点,在巴勒斯坦,法里斯并不像外界报道的那样残暴。
他们有民意的支撑,同样在为自己的国家而战。
越演越烈的战火,最终受害最惨烈的,是双方国家的平民。
丹娜想起一位战地记者,和她说过这样一段话。
“罪恶之徒通常都会给自己正在犯下的罪行,找一个冠冕堂皇,充满圣光的理由。”
她现在好像明白了一些。
自由,民主,人权。
有人在高举着充满光辉的大旗,肆无忌惮地到处点燃战火。
她得留下来,把真相传递出去。
“这里很危险。”
赵惊婉想提醒她,阿勒告诉过她,这片区域的战火不会停下,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你和他们走吧,洛津很快就会来救你。”
说完这句话,丹娜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每走一步,她都会想起那句刻在心底的话。
大学某节新闻概论课上,教授对学生们说。
“战地记者都是逆生命之行的使者。”
别人往生处逃,他们就要往死里奔。
从最危险的地方,把最真实的信息,传递于公众,就是她此刻应该做的。
看着女孩单薄却决绝的背影。
赵惊婉突然觉得,这个看似骄纵的大小姐,骨子里,却有着让人无法撼动的坚毅。
她不能左右别人的命运,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使命。
她转身继续跟大部队往拉法方向移动。
这段明明不算远的距离,却走得十分艰难。
破败的街口再次出现两个以军的身影。
逃亡的难民们,迫站在成一排,又一次被逼问法里斯的位置。
一个妇女因为摇头拒绝回答,被一枪击毙。
两个士兵告诉他们,如果不告诉他们法里斯的位置,就会挨个将他们处决。
赵惊婉悄悄把手枪藏在袖子里,一个士兵走到她面前,大声询问。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这名士兵想要伸手搜她的身。
一只手刚摸上她的腰间。
赵惊婉抖出袖口的枪,抬手对准近在咫尺的身影,利落地扣动扳机。
突起的枪鸣声,让另一个士兵警觉,端起手中的步枪就要朝她射击。
倏然间,难民中冲出一个身影,又是那位阿拉伯男人。
他猛地撞上正端枪准备射击的士兵,被他一撞,士兵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趁这个机会,赵惊婉本能地开枪保命。
砰砰三声枪响,两发落空,一枪乱打地击中对方的脑袋。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士兵,她脑子有些发懵,呆愣地站在原地,
她杀人了...
激荡得情绪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想起一阵噪音,一架侦察式无人机正朝远处飞过来,赵惊婉身体比脑子更快反应。
再次举起枪,她的枪法并不准,直到弹夹清空才把它击落。
幸好丹娜临走前,给她脸上围了条头巾,希望她的模样没有被无人机记录下来。
头巾不能再戴了,她摘下扔掉,把身上外套脱下,跟着人群继续走。
有法里斯的情报,汗尤尼斯去拉法的路上,有一批难民在转移。
萨比尔告诉洛津,他要找的人可能就在那批难民里。
他以前和洛津打过交道,出发前,看着正在更换作战服的男人,萨比尔语调戏谑地问。
“要救的女孩,是你的妻子?”
听到这个称呼,洛津戴上护肘的动作一顿,低头拿起装备。
“No.”
“哦,未来的妻子?”
他揣好配枪,转头淡淡瞥了对方一眼,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轻扯了下唇角,就转身大步朝车旁走去。
萨比尔撇撇嘴,对男人深沉的表情,表示不理解。
按照之前情报提供的位置,洛津大概能推测出他们要经过的关卡。
那边,正在转移的难民,离拉法越来越近。
阿勒说那里是唯一的庇护所,赵惊婉不知道那里是不是真的安全。
交界处设有关卡,他们想要通过并不容易。
检查站需要对来往人员进行严密的搜身,
他们要清理法里斯的成员,所以每个经过关卡的人,都要接受排查。
前面的人,被挨个带到一个单独的区域,士兵没有立刻将他们放行。
赵惊婉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是最后一个进入的,站在队伍最后一排,跟所有人都站在一起。
身穿制服的长官走过来,在这些平民身上来回扫视。
随后大声向他们提问,有没有见过一个戴着白色头巾的女人。
赵惊婉内心咯噔一下,
是在找她,大概是因为无人机记录的影像。
她悄悄低下头,避免眼睛与他们直视。
前面的长官朝人群解释,那个女人是法里斯的成员,他知道她在其中。
不说出她的下落,就放他们通行。
人群始终保持沉默,赵惊婉心中忐忑不已,暂时没有人站出来指认她。
直到一个士兵,把那位帮助过赵惊婉的阿拉伯男人拽出队伍,
二话没说,抬枪就朝他的脑袋开了一枪。
给出的理由是,他帮助了那个女人,所以他很可能也是法里斯的成员。
然后,那名长官又说了句更加无理的暴论。
一会儿他问到谁,不说的,都按法里斯成员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