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气在空旷的冷库中弥漫,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金属烧焦的气息。地上散落着寒铁魔偶的金属残骸,墙壁上那个被银针钉出的孔洞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惊险。羿风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陆可凡、萧子然和林婉儿三人,以及那个依旧在缓缓搏动、散发着诡异绿光的巨大容器。
死寂。
良久的沉默之后,是陆可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解除身上的金甲,那身带有暗金纹路的西装再次显露,只是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金色的血液已经凝固。他走到柳织嫣身边,后者立刻上前,拿出随身携带的急救包,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伤口。
“嘶……轻点轻点,织嫣,疼疼疼……”刚才还如同战神般威猛的陆可凡,此刻却在柳织嫣轻柔的动作下龇牙咧嘴,引得柳织嫣又好气又好笑地白了他一眼。这略带烟火气的互动,稍稍冲淡了冷库中凝重而诡异的气氛。
林婉儿看着他们,心中百感交集。刚才的战斗惊心动魄,羿风的出现和离去更是充满了谜团。风伯雨师的警告如同阴影般笼罩在心头,而云若青的下落不明,更是让她牵肠挂肚。她走到萧子然身边,见他脸色依旧苍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关切地问道:“萧先生,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萧子然勉强笑了笑,摆摆手,从书匣子里拿出一枚散发着柔和绿光的玉符,贴在胸口。玉符发出一阵温暖的能量,他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无、无碍…小、小伤…而已…那、那妖女…的…魅惑…之力…颇为…诡异…幸、幸好…有…清心符…”他说话依旧结巴,但语气中的后怕清晰可闻。
陆可凡处理好伤口,走了过来,看着地上寒铁魔偶的残骸,又看了看那个还在搏动的绿色容器,皱眉道:“妈的,这叫什么事儿!打了一架,正主跑了,还冒出来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半神。秀才,你怎么看?”
萧子然走到那个巨大的绿色容器前,仔细观察着。容器半透明,可以看到里面粘稠的绿色液体中,似乎悬浮着无数细小的、如同蝌蚪般的符文,并且隐隐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扭曲的生物轮廓在其中沉浮。容器的搏动很有规律,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在抽取着什么,又在孕育着什么。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了一下容器的外壁。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负面能量的感觉瞬间传来,让他不由得缩回了手,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看向陆可凡,指了指容器,又指了指之前那些雪怪的尸体,最后做了一个“抽取”和“融合”的手势。
陆可凡看着他的动作,结合之前的推测,尝试着解读:“你的意思是……这个鬼东西,是在抽取那些雪怪身上的能量,然后将这些能量……融合孕育成别的什么玩意儿?”
萧子然用力地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容器中那些模糊的生物轮廓,脸上露出一丝厌恶和凝重。
陆可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隐隐觉得那些轮廓有些眼熟,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他猛地想起之前那个百衲尸魔,心中一凛:“难道……这玩意儿是在‘量产’那种恶心的尸魔?!”
萧子然再次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表情更加严肃。他又指了指容器,然后双手向上,做了一个“更大”、“更强”的手势,最后指向天空,似乎在暗示某种“诞生”或“降临”。
陆可凡这下是真的有点懵了,他挠了挠头:“不是量产尸魔?那是……更厉害的东西?诞生?降临?秀才你这哑谜打得我脑壳疼!”
林婉儿在一旁看着,结合刚才萧子然的分析和那个老教授(饕餮)对“知识”的贪婪,以及风伯雨师的话语,心中一个可怕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可凡,萧先生的意思会不会是……他们在利用雪怪的能量,结合某种邪术,试图……孕育或者召唤出……更强大的,甚至可能是上古时期的……妖兽或者……神魔?用来……迎接蚩尤的归来?”
听到林婉儿的推测,陆可凡和萧子然都悚然一惊!
萧子然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林婉儿说到了点子上。
陆可凡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我靠!这帮疯子!真他娘的敢想敢干!难怪要抓这么多雪怪!”他看向那些雪怪的尸体,眼神变得冰冷,“这些雪怪恐怕不是普通生物,它们蕴含的能量,是制造这些鬼东西的关键!”
“那、那…这容器…绝、绝不能…留!”萧子然指着容器,眼神坚定,虽然结巴,但语气中的决绝显而易见。
“没错!”陆可凡也立刻反应过来,“这玩意儿留着就是个祸害!必须毁了它!”
说罢,他再次握紧了拳头,金光闪烁,就准备动手。
“等、等等!”萧子然却突然拉住了他,指了指容器,又指了指外面,做了个“爆炸”和“波及”的手势。
陆可凡会意:“你的意思是……这玩意儿里面能量太庞大,如果强行摧毁,可能会引起巨大的爆炸,波及到外面的小镇?”
萧子然凝重地点头,又指了指容器上连接的那些仪器和导管,然后做了一个“切断”和“引导”的手势。
陆可凡皱眉思索:“你是说……先切断能量供给,然后想办法把里面的能量引导出来,或者让它自行消散?”
萧子然再次点头,然后从书匣子里翻出一本破旧的线装古籍,快速翻阅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方法。
林婉儿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搏动着的绿色容器,心中充满了不安。这里面到底孕育着什么?如果真的让它“诞生”,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她不敢想象。同时,她也对萧子然刮目相看,这个看似柔弱的结巴书生,不仅法术高强,而且心思缜密,考虑周全,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就在萧子然埋头查找古籍,陆可凡和柳织嫣警惕四周,林婉儿胡思乱想之际,陆可凡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在这死寂的冷库中,突兀的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陆可凡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皱了皱眉,接通了电话:“喂?谁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苍老、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声音,语气焦急:“喂?是……是陆先生吗?我是镇上那个小旅馆的老王啊!哎呀,你们可算接电话了!出大事了!”
“老王?旅馆老板?”陆可凡愣了一下,“出什么事了?慢慢说!”(之前入住时,他随手留了个电话给老板,以防万一)
“不是老板娘,我是她男人老王!”电话那头的老王语气惶急,“刚才……刚才镇上来了一群当兵的!不对,看着不像正规军,穿着黑衣服,拿着枪,凶神恶煞的!他们封锁了镇子!挨家挨户地搜查!说是在抓什么……危险分子!我看到他们往你们住的旅馆方向去了!你们千万别回来啊!”
“什么?!穿着黑衣服拿枪的人?!”陆可凡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来者不善,很可能是冲着他们来的!难道是蚩尤势力的武装力量?还是……政府的某些特殊部门被惊动了?
“他们有多少人?装备怎么样?”陆可凡追问。
“人不少,看着得有二三十个!装备……我也不懂,反正看着挺吓人的,还有几辆黑色的越野车!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把镇上翻了个底朝天!对了,刚才那个……那个被打死的……也被他们拖走了!你们快跑吧!别管我们了!”老王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陆可凡挂了电话,脸色阴沉地将情况告诉了萧子然和林婉儿、柳织嫣。
“黑衣武装?封锁了镇子?”林婉儿心中一紧,“难道是……羿风说的那些敌人?”
萧子然也停下了翻书的动作,眉头紧锁:“恐、恐怕…是了。我、我们…在…博物馆…闹出…那么大…动静,又、又在这里…打了一架,行、行踪…暴露…是…迟早…的事。没、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柳织嫣担忧地问道,“镇子被封锁了,我们怎么离开?”
陆可凡眼中寒光一闪:“哼!封锁了又怎样?老子直接杀出去!”
“不、不可!”萧子然立刻阻止,“敌、敌众我寡,且、且…不知…对方…虚实…和…武器…威力。硬、硬冲…并非…上策。况、况且…这容器…尚未…处理,若、若落入…敌手,后、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说怎么办?!”陆可凡有些烦躁,“留在这里也是等死!大哥还等着我们去找呢!”
一提到云若青,林婉儿的心又揪了起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绿色容器,又看了看萧子然手中的古籍,突然说道:“萧先生,你刚才是不是在找处理这个容器的方法?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暂时封印它?或者……让它变得不那么危险,然后我们想办法把它带走?”
萧子然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低头快速翻阅古籍,手指停留在某一页上,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有、有了!此、此乃…‘玄冰…寂灭…阵’!可、可以…引动…此地…至寒…之气,将、将…容器…暂时…冰封,压、压制…其内…能量…活性!只、只是…布阵…需要…时间,且、且…消耗…极大!”
“需要多久?!”陆可凡立刻问道。
“以、以此地…寒气…浓度,加、加上…我…和…陆兄…合力,最、最快…也需…一刻钟!”萧子然估算道。
“一刻钟……”陆可凡皱眉,“外面那些家伙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或、或许…可以…拖延…”萧子然看向旁边那些依旧被定身符定住的工厂人员,又指了指外面,“制、制造…些…混乱…”
陆可凡眼睛一亮:“好主意!秀才你脑子转得就是快!”他立刻走到那些动弹不得的工厂人员面前,解开了其中一人的定身符。
那人刚恢复行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陆可凡一把拎了起来:“听着!想活命的话,就按我说的做!去外面,告诉那些黑衣人,说工厂里有怪物暴动,你们老板和贵客都被困在里面了!让他们进来救援!能拖多久拖多久!要是敢耍花样……”陆可凡眼中金光一闪,杀气毕露。
那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点头:“是是是!我马上去!我一定照做!”说罢,连滚爬地跑了出去。
陆可凡又依法炮制,让其他几人也跑出去报信,尽可能地制造混乱,吸引外面黑衣人的注意力。
“好了,秀才,抓紧时间布阵!”陆可凡转身对萧子然说道。
“好!”萧子然也不再犹豫,立刻从书匣子中取出布阵所需的各种玉符、阵旗甚至一些奇特的矿石粉末,开始在容器周围快速而有条不紊地布置起来。他的动作虽然因为伤势有些迟缓,但却异常精准,每一个符文的刻画、每一面阵旗的插入都恰到好处。
陆可凡则站在冷库入口处,手持方天画戟,神情戒备,随时准备应对可能闯入的敌人。柳织嫣则拿出急救包,再次帮陆可凡处理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又拿出一些高能量的食物和水递给他补充体力。
林婉儿则站在萧子然身边,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她的目光却紧紧地盯着那个绿色容器,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切顺利。她能感觉到,随着萧子然阵法的布置,容器周围的寒气似乎正在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被引导、汇聚,空气中的温度再次下降,连墙壁上的冰霜都似乎更厚了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冷库外隐约传来了更多的嘈杂声和枪械上膛的声音,显然那些黑衣人已经开始向工厂内部渗透。
陆可凡握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萧子然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脸色也愈发苍白,但他手中的动作却越来越快,阵法的雏形已经显现,冰蓝色的光芒在容器周围流转,散发出彻骨的寒意。
林婉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他们能否在敌人到来之前成功封印容器,并找到离开这里的路,一切都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