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唐岁扶着床沿尝试了一下。
脚尖碰地,起身坐在床沿伸缩了一下筋骨,发现全身伤势尽皆痊愈已是能活动自如。
那怪异的恢复力在她苏醒前就把伤治愈了。
让唐岁没想到的是,掌柜和老板娘只问了她的姓名和年龄。
并没有问她的来历,也没有问为什么会晕倒在酒楼门口。
让她感慨的是这个世界好人有坏人也有,捏了捏小拳头,她发誓自己一定要在这里不再遭人欺负。
这家名为百酿楼的酒楼在这天迎来了一个小伙计。
百酿楼本已有几个长工,都是忙后厨和当伙计跑堂的,加上掌柜一家子。
刘庸和殷二娘就在前台交替着记账,接待客人,每次等刘庸清闲的时候就喜欢到处去逛。
殷二娘把唐岁领到一处卧房,给她一套衣服,对她说道。
“这是我之前住的房间,现在你住这吧。
酉时三刻前厅要摆宴,换上衣裳就出来搭把手。”
“好的,谢谢殷姨。”唐岁礼貌道。
殷二娘没有多说什么,忙着出去了,今天客人貌似还挺多。
唐岁查看起房间情况,很经典的女子闺房,房里还有带镜子的梳妆台。
这还是少女穿越以来第一次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脸。
铜镜里映出少女秾丽眉眼,其还未长开的剑眉,平添几分英气。
当指尖抚过瞳孔时,那抹异样的绛色便从瞳仁深处浮起,如同两朵绽放在深潭中的血昙花。
美丽又危险。
她的头发很黑,像被墨染过一般。
理了理头发,披在肩上,左偏偏头,右偏偏头,细细端详着自己。
小姑娘肤如凝脂,且五官都还比较稚嫩,就已是有点红颜祸水的意思了。
唐岁摇摇头,这样出去见客也太招摇了。
她抓起炭笔在鼻梁处画上雀斑,又将青灰抹在眼窝,镜中人顿时成了眉眼寡淡的跑堂丫头。
绑好一个简单的马尾,换上老板娘给的衣服。
老板娘给的是一身青色便服,还是有些宽松了,唐岁挽好袖子,就直接出去帮忙了。
开玩笑,前世没有双腿找工作都困难,她明白工作不能让他人来催。
自己能干什么活就先别问,自己先干着。
前厅蒸腾的烟火气裹挟着酒香扑面而来。
让殷二娘诧异的是唐岁出乎了她的意料能干,记账一点就会。
不仅如此,还将今天的漏账给补了。
而唐岁脑海里前世在轮椅上学着记账的画面突然闪过。
那时总有人嗤笑“瘫子学打算盘给谁看”。
她摇摇头哂笑一下。
双手飞快掠过流水簿,将错位的账目重新归整。
“四两六钱银子的出入。”她将簿子推到柜台时,殷二娘眼内神采奕奕,心知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后厨传来爆炒的声响,跑堂的阿贵正被三桌客人催得满头大汗。
“喂!洒家忙着赶路呐!你们家酒楼不把客当客是吧!”
“来咯,来咯,虾饺来咯。
东三桌客人莫急嘛,我家就是想让客人吃点好的。
上菜才稍稍慢点,味道绝对包您满意!”
唐岁掀开后厨门帘,捧着青瓷碗将新出锅的鲜香虾饺分送到各桌。
穿梭桌椅间不忘给哭闹的稚童塞块麦芽糖。
小嘴儿也挺甜,加上本就甜美的笑容。
倒是让不少食客食欲倍增,今日生意都好了不少。
顿时殷二娘不由夸赞一声:“还挺能干。”
她本不对唐岁抱希望,甚至做好了为其冲撞客人擦屁股的准备。
其实也不怪殷二娘误会,她以为唐岁是从处于北齐和东秦的边境靖州过来避难的富家小姐。
应该是遭了山匪之类的和家仆失散了。
毕竟只有富贵家的小姐才能生养得如此健康靓丽。
穷人家根本喂不出这样的女孩,不过这种小姐不该学些琴棋书画啥的吗。
这些个杂活干得倒是利索。
罢了罢了,殷二娘摇摇头,想了想这妮子满脸鲜血时的惨样。
也不好直接提及人家伤疤,过两天熟络一点再向她打听吧。
“阿娘!”
小乌虎举着糖人扑进她怀里,衣襟上沾着糖渍。
“岁岁姐说等……等她攒够银钱,要带……带我去看影子戏!”
孩子仰起的笑脸映着烛火,殷二娘喉头微哽。
同时刘乌虎的笑容也让殷二娘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直忙到深夜,等到顾客都睡下了,唐岁才得空下来。
在她提了热水回房间准备擦拭一下身子时,路过刘庸和殷二娘的房间。
也不是她有意偷听,只是听他们提到了自己名字,便在门口伫足了一会儿。
“当家的,当家的,你瞧这丫头,懂得藏拙画丑妆,脑子也好使,说话又好听。
今儿那群老饕,哪个不是被她哄得眉开眼笑?都夸咱酒楼添了活凤凰。”
殷二娘压低了声音颇有些欢喜道。
刘庸咳嗽两声,床板发出吱呀响动:“模样是机灵,可人姑娘……”
“怎么样?我给你说的,让她给咱家乌虎当个童养媳,以后这酒楼生意也不怕没落。”
“我还是觉得……不妥,毕竟,我们也没询问过她的意见,也不知道人同不同意。
太冒昧了,且连她的身份也还没探究。”
“呸!榆木脑袋!
这也不妥,那也不成。
你就看着她出去遭人祸害了你就开心,当我家媳妇可不吃亏。
乌虎那孩子总得有人照应。
她若成了刘家人,往后咱这百酿楼……
至少能保她衣食无忧,只是可怜了我家乌虎,心智比不得同龄人。”
“这不是还有你我呢嘛,若他痴傻一辈子开不了窍,咱就活久点养他一辈子……”
“就你?哼!可别忘了之前咱俩为什么分房睡。
今晚你自己睡脚踏板去,再不济就去打地铺,反正老娘可没原谅你……”
听得里面说话声渐渐弱了,唐岁蹑足退回自己卧房。
原来是想让自己给他们儿子当媳妇啊。
但又让她感慨前世父母前世父母在IcU外争吵,也是这般为自己操劳。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自己又不一定待这。
等自己发达了给乌虎找个媳妇不是轻轻松松。
不再纠结于刚刚的谈话,她开始褪去衣裳,准备擦拭身体。
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洗过澡了吧,身上倒是没啥异味。
总归还是有种罪恶感,唐岁还没有从男性视角转变过来。
再看到这幅少女身体会让他有种不真实感,自己的皮肤像羊脂玉一般冰凉光滑,和前世太不一样。
她颤抖着解开襦裙系带,锁骨下方淡青淤痕已消褪无踪。
昨夜被群殴分明呕过血,此刻脏腑却安然如初。
目前除了这副身体好像就没有其他金手指了,沉默了半晌,唐岁小声唤道。
“系统,你在吗?”
又是一阵沉默,没有回应,好吧,看来自己并没有携带系统。
少女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莲姐,你在哪啊……”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很快三天过去了。
“阿岁,去帮我送一下你虎弟去城北的私塾,他认得路。”
殷二娘从后厨出来,“今天你云婶有事来不了了,我这里抽不开身。”
她顿了顿,又低声对着唐岁说道:“别让你弟受欺负了。
若是有谁欺负他,别怕,打回去!”
唐岁收拾好一桌饭桌残局,然后答应道:“好的,殷姨。”
到了私塾门口,唐岁把刘乌虎送了进去,只见几个八九岁的孩童围在一起。
有的坐在桌子上,有的站椅子上。
“快看!傻大个带着小娘子来啦!”一个身着金色锦衣的圆脸少年坐在课桌上甩着玉佩阴阳怪气道。
“今天怎么没让你那天天给你擦屎擦尿的老母给你送来啦?哈哈哈。
莫不是今天尿裤子要姊姊擦?”
刘乌虎憋红了脸,怒道:“你……你说我可以,你不可以……说我娘和岁岁姐!”
“哟,结巴也会护花了?”少年捏着嗓子学他口吃,“你娘怎不……不来给你……你擦……擦……”
“你……你!”
“啪!”
清脆掌掴声惊落梁间积尘。
巨大的力道让少年踉跄撞翻砚台,左颊迅速肿起五指红痕。
只见他的左脸高高肿起,红得像猴子屁股。
唐岁甩了甩生疼的右手,只觉掌心发烫。
殷姨嘱咐她了,别让弟弟受欺负!
与此同时,在一旁的先生院子内,一男子本还伏在书桌上写字,忽的他察觉到什么,取出一物来。
“这不是那年祭酒塞给我硬让我去考核学生资质的天枢石嘛。
往年只会发光,今日不仅发强光怎的还震动起来了?”
随即他站起身来,越往塾屋里跑震动越强烈,不免让男人心情有些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