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玖听她爹提起扁担,就想到从包罗万象宝盒里抽到的[千斤若羽担]。
有好东西不用,没苦硬吃不是她的风格。
但这东西怎么拿出来?
赶紧回想了一下记忆……
本来孟三多要把独轮车让给孟长久,不过被孟长久给拒了,说他头次自己出门,先不备太多货,挑两个箱笼就行了。
然后他爹同意了,叫他自己寻摸一根趁手的扁担。
想到这,嫦玖试探的道:“我屋呢,我昨天擦了擦。”
说着进了西屋,把床上的扁担拿了出来。
孟三多顺手接过来摆弄了两下:“柿木案板槐木椽,桑木扁担用万年。上好的老桑木扁担,还盘的油量,不错。”
孟三多果然没看出扁担的神奇所在,只就材料夸了两句,也没问多少钱、从哪里得来的。
瞎话都编好了的嫦玖:……
也是,再好它也就是根扁担。
接下来,她爹将随身带的褡裢、钱袋、水葫芦都问了一遍,还细细查看了两个箱笼货架……
这一番折腾,就到了六点,天光大亮,再不走路上该热了,嫦玖这才被她爹送出门。
……
此时她家门口已经热闹非凡。
收粪的倾脚工不知何时已经将沿街的恭桶洗刷干净,此时满满是烟火气。
不宽的街上是卖柴送水的柴夫、闲汉,河道内过往船只不断。
各式各样的乌篷船、摇橹船,甚至还有竹筏,单人小舟等等。
伴随着船只往来的是清亮的叫卖声:蔬菜瓜果、新鲜鱼虾……
这条街的的妇人娘子就在岸边喊一声“那个卖桃的郎君”、“卖鱼的老丈”、“卖花的小娘”……
然后被喊住的商贩就停下来等着和买家讨价还价……最后总是买家看似略胜一筹,要商贩多饶一两半两的。
这条街没人买也没关系,还有下一条街呢。
要知道元都内外城加起来10厢120坊,有“千街万巷”之称。
只孟家所在的外城东左厢,就有9坊总户。
所以这些小贩往往还没到正经的鱼市、果子行摆摊,已经售卖一空。
这番热闹场景记忆里也有,但亲眼所见后,“市井长巷,聚拢来是烟火,摊开来是人间”的描述在现实具现化。
……
元都水运便利程度非常高,高到什么程度呢?
在家门口就能打个船的。
只见非要送她出门的孟三多在家门口的岸上喊道:“一人两箱,东水门。”连着喊了几声。
然后就听不远处回应道:“这就来。”
话音落,就见不远处河道中央有一艘摇橹船向这边划了过来。
船长得有十米,有个凉棚,此时棚子里已经坐着十七八个人,男女老少,有背包的、有提着筐的,也有和嫦玖一样挑着扁担的……
船头有个少年郎坐着,船尾是一老丈一中年男子在摇橹。
这是城内小河道里载客的渡船,虽是私家的,但也有明文规定,根据路程收费,不允许随意加价,比出租车打表还透明。
船离岸边有一米处停下,孟三多笑着和摇橹的老丈和中年男子搭话。
“常老丈、安兄,有段日子没见了。”
嫦玖从记忆里也有这祖孙三位,这常安和他们爹孟三多有点交情。
“常爷爷、叔父、吉兄弟。”
嫦玖一一打过招呼,三人也一一回应。
中年男子也就是常安笑道:“可不有段日子没见了,上次见还是三月里你们爷俩挑担去贩春茶。”
常安说完,又喊儿子:“吉哥儿,快把搭板放好,让你孟伯伯和久哥儿上船。”
哥儿、姐儿,就和郎、娘一样,都是一种日常称呼。
哥儿、姐儿前面加名字,郎、娘前面一般加的是在家的排行。
比如孟长久,可以叫他久哥儿,也可以称呼他为孟大郎。
这就视身份、情况、关系度而定。
少年郎也就是常吉将脚底下踩着的厚木板架在船和岸之间,嫦玖就挑着两个箱笼上了船。
那边孟三多还在和常安说着孩子心疼他,只自己出门云云……
待嫦玖帮着常吉收回搭板,常安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行行行,知道你有个孝顺儿子,等晚上一起吃酒再听你吹……呸,嘴瓢了,是听你说。我们先走了啊。”
说着不等他爹常老丈,自己就摇起橹向前一划,船就离了岸。
不仅如此,还欠欠的朝孟三多喊道:“别送了啊。”
还想嘱咐儿子两句的孟三多:……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嫉妒。
然后赶紧向儿子喊道:“来回路上别着急,吃的喝的都别将就,天晴日晒的,注意暑气……”
嫦玖看着跳着脚就差跟船跑的孟三多,心里叹口气:就算世界是场游戏,可情义却不是。
“爹,放心,我最多五日就回来了。你在家也是,别舍不得吃喝,等儿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她可是签到得了两斤牛肉的人。
她这边说完,孟三多什么反应且不说,船上的男女老少都忍俊不禁。
常安更是哈哈大笑:“哎呦,久哥儿,还带好吃的,你当你爹三岁啊!”
话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很是感叹了一番,顺便瞪了一眼跟着傻乐的儿子,只恨不得久哥儿是他儿子。
而嫦玖呢,照记忆里的样子,从褡裢里数出六个钱,递给常吉,又将箱笼摆好,这才进了凉棚,坐在最后面,回头和常老丈、常安闲话家常。
……
孟家离着东水门,走水路不过一刻钟,也就是15分钟。
孝顺的孩子谁不喜欢,加上又是个嘴甜的,常老丈这个自来不喜多言的,都和嫦玖说了一路,更别提有点话痨属性的常安了。
待船靠了岸,还没聊够的常安颇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他拍着嫦玖肩膀道:“别看你爹是个货郎,但私下里却是个锯嘴葫芦,也就说起你来,话多些。
我以往只当他是王婆卖瓜,今个才知道,他夸少了。以后有机会可得带带你兄弟,他要是有你三分机灵,我就知足了。”
嫦玖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常吉,笑道:“叔父夸我我爱听,但你说吉哥儿我可不认同。
各人有各人的优缺点,我这活泛劲儿当个货郎是足够,但若是行船摆渡,却得吉哥儿的胆大心细和稳重。”
屎壳郎尚且觉得自己孩子香呢。
再蠢笨的孩子,那也是自家的好,更何况常吉是真的不错。
常家祖孙三个听到这话,都笑了,只觉得久哥儿真是哪哪都顺眼。
常吉更是和嫦玖约好了,待回来一起去瓦子耍这才放她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