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琪指尖轻敲鎏金餐具,水晶吊灯在她雪白的天鹅颈上投下细碎光斑。宴会厅里浮动着檀香与鸡汤的醇厚气息,主桌上那盆见底的药膳鸡汤泛着琥珀色光泽,将她的思绪拉回两小时前——后厨里李铁牛挽着袖管熬汤时,手臂肌肉在蒸汽中若隐若现的剪影。
\"霍总,苏书记让带李师傅过去。\"侍应生压低的声音惊醒了她。霍思琪转头望去,更衣室门口的李铁牛正扯着雪白厨师服的领口,古铜色脖颈上还沾着片香菜叶。
\"装得像些。\"她快步上前,玉指捻去那片青翠,\"常胜是尝遍山珍海味的老饕,最会察言观色。\"
李铁牛嗅到霍思琪手腕处飘来的冷香,喉结滚动两下:\"霍小姐,要是我说错话......\"
\"你当他是村头问诊的老汉就行。\"霍思琪突然展颜一笑,指尖划过他胸前绣着金线的\"主厨\"标识,\"记住,你现在是米其林三星大厨。\"
在奢华至极的宴会厅里,那扇精美的雕花木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一阵轻微却又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吱呀声。李铁牛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宴会厅内那过于明亮的光线让他有些不太适应。三十六盏璀璨夺目的水晶灯高高悬挂在华丽的穹顶上,散发着柔和而又强烈的光芒,将整个宴会厅照耀得如同白昼。这光芒直直地打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使得地面亮得如同镜面一般,李铁牛微微低头,竟能清晰地看见地面倒影中自己那微乱的鬓角。几缕发丝随意地耷拉在额头上,显得有些狼狈,他不禁抬手想要整理一下,但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保持着表面的镇定。
主桌之上,一位身着藏青色唐装的老者正悠闲地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扳指。那翡翠扳指碧绿通透,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老者的手指干枯却又透着一种别样的力量感,每一次转动扳指的动作都显得极为优雅。当他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缓缓抬眼望来时,那原本浑浊的瞳孔里突然迸射出一道精光。这道精光仿佛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刺向李铁牛,让他瞬间感觉后颈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往上蹿。
这时,坐在老者身旁的常胜,伸出手摩挲着面前那只青花瓷碗的边沿。这青花瓷碗造型古朴,花纹细腻,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珍品。碗底还残留着些许鸡汤,在水晶灯的照耀下,那鸡汤竟泛着奇异的金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奥秘。常胜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李铁牛身上,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位就是李主厨?”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疑问,却又仿佛早已知道了答案。
此言一出,原本安静的宴会厅里顿时响起一阵窸窣的议论声。满座的达官贵人、名媛淑女们纷纷交头接耳,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站在门口的李铁牛。他们身上的衣香鬓影在灯光下交织成一幅绚丽的画卷,但此刻李铁牛却无暇欣赏。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视,瞥见了站在侧门处的霍思琪。霍思琪身着一袭华丽的晚礼服,手中紧紧地攥着真丝披肩,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紧张,似乎在为李铁牛捏一把汗。
李铁牛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信和从容。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地回道:“祖上三代都是赤脚医生,种柑橘不过是为了糊口,而熬汤这门手艺,也算是家学传承。”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对家族传统的自豪和对自身技艺的自信。
“哦?”常胜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只青花瓷碗上,他的指腹突然轻轻地按住碗沿某处细微的裂纹。他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这鸡汤里不见当归黄芪,倒是尝出几味《神农本草经》里的冷门药材......”他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再次激起了宴会厅里的一阵波澜。众人的议论声愈发嘈杂起来,都对这碗看似普通却又暗藏玄机的鸡汤充满了好奇。
李铁牛瞳孔微缩。三日前他在养殖场调配灵液时,确实掺了半钱《本草诀》记载的\"地精草\",这味明代就绝迹的药材,竟被这老者尝出来了?
\"常老好舌头。\"他不动声色地转动餐桌转盘,将青瓷汤盆转向众人,\"药性早化在鸡骨里,这汤若是用文火煨足六小时,还能逼出二钱虎骨膏的劲道。\"
满座哗然中,常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老的手背暴起青筋。苏明哲慌忙递上丝帕,雪白绢面瞬间洇开暗红血点。李铁牛鼻翼翕动,在浓重的檀香味中捕捉到一丝腐坏的血腥气。
\"让诸位见笑。\"常胜擦拭着嘴角,指间翡翠扳指闪过诡异绿芒,\"李师傅既通药理,可知老夫这咳疾......\"
\"不是咳疾。\"李铁牛突然跨前半步,五指如电扣住老者腕脉。常胜枯瘦的手腕竟传来金属般的寒意,他丹田处蛰伏的紫气骤然翻涌,顺着太渊穴刺入对方经脉。
\"放肆!\"苏明哲拍案而起,勃艮第红酒在桌布上晕开血渍般的痕迹。四个黑衣保镖从帷幔后闪出,却在常胜抬手示意下僵在原地。
李铁牛额角渗出冷汗。他\"看\"到常胜心脉处盘踞着团黑雾,十二正经中游走着无数细如发丝的阴寒之气。这分明是......!
\"您中过蛊。\"他压低声音,指腹按在常胜内关穴上微微发颤,\"不是苗疆的虫蛊,是滇南失传的'冰魄针'。每逢月圆之夜,百骸如坠冰窟,需以烈火焚香镇痛,我说的可对?\"
常胜手中丝帕飘然落地。二十年了,自他在缅北矿场遭人暗算,寻遍名医都诊不出病灶。此刻却被个乡下青年道破天机,连镇痛之法都说得分毫不差。
\"可有解法?\"老者嗓音嘶哑如砂纸磨铁。
李铁牛刚要开口,霍思琪的惊呼突然响起。众人转头望去,王文礼正捧着汤碗瘫坐在鎏金座椅上,肥胖的脸庞涨成猪肝色,阿玛尼西装前襟沾满汤渍。
\"霍少......这汤......\"他艰难地扯着领带,脖颈处浮现蛛网般的青紫纹路,\"汤里有......\"
\"放肆!\"霍坤一脚踹翻红木椅,玛瑙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血色,\"李铁牛你给常老下毒?\"
宴会厅瞬间炸开锅。贵妇们的尖叫与瓷器碎裂声交织成片,李铁牛却死死盯着王文礼脖颈——那些游走的青纹竟与常胜经脉中的黑雾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