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闭了闭眼，“老二，我是你亲娘，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虽然自从你从军后，三年五载的不回家，咱们娘俩见面不多，但你的性子娘知道。”
陈氏睁开眼睛看向了秦林海，“尽管心里有数，但娘还是被你的心狠给惊到了。”
“我心狠？”秦林海眉头拧起，看着陈氏的眼底满是惊诧，“娘，你怎么会这么看待你的儿子呢，我如果心狠，我会顾着老家？”
“你顾着老家？”陈氏直接气笑了，“你跟我说说，你怎么顾着了？”
“我每个月给你寄钱，你忘记了？”秦林海站起身，声音都高昂了不少。
“每个月的十块钱？”陈氏看着秦林海道，“来宝和招娣的娘还在的时候，也算是在你身边过了几年，俩孩子每个月的花销需要多少，你心里没数？”
“单单粮食，俩孩子一个月四块钱总是需要的，你每次只寄钱，没有粮票、肉票、布票等任何一张票据。”
“俩孩子的粮食全是你大哥、小弟他们想法子，没有票的情况下，四块钱不多吧，这个价格俩孩子还做不到敞开了吃。”
“这还只是粮食，你吃饭要配菜的吧，孩子在长身体，偶尔得沾点荤腥吧。”
“这个年纪的孩子个头日日变，他们需要穿衣服吧。”
“招娣这个年纪了得上学吧。”
“零零总总加起来，十块钱，我可一分没给你花，全用在俩孩子身上了。”
“这还不包括孩子偶尔有个发烧等情况，去医院看病需要什么价格，需要我给说吗？”
陈氏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站起身，指着秦林海就骂。
“你还好意思说顾着老家，我告诉你老二，你现在当官了，给家里，给兄弟没什么帮衬，还要他们反过来给你带孩子，你有这个脸说，我都没那个脸听。”
秦林海脸色有些沉，他其实并不知道十块钱原来这么不经花，他只是记得前头那个媳妇还在的时候，每个月的花费不多，所以他觉得十块钱不少了。
“娘，钱不够你怎么不跟我说，我不知道啊，之前都是来宝他娘操持家里，一个月的开销不大，我还以为十块钱绰绰有余。”
“所以我说你对孩子不上心。”陈氏失望着摇头，“你送去我那的时候，招娣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你没看见？”
“来宝倒是养得白白胖胖的，但他那狗性子你没发现？”
“三岁的孩子对自己亲姐跟唤狗一样，一点教养都没有，你还是兄弟几个里头书念得最多的，这就是你的教育方式？！”
“那时候招娣都七岁了，一个字都不认识，咋滴，女娃子不配读书了？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秦林海被亲娘骂的抬不起头来，“娘，我在部队里打拼，家里的事没怎么上心，都是来宝他娘管的，都是亲生的，我也说过她好几次了，可她改不了。”
“娘，你可别忘了，来宝他娘还是你给我找的。”
陈氏一颗心冰凉，“你怪我？你有脸怪我？”
“秦林海，秦招娣这名字是谁取的？我告诉你，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取的，你现在怪来宝他娘了？”
“没有你这个当家人纵着、背地里允许着，来宝他娘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这样对待招娣？”
秦林海被骂得有些心虚，“娘，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你就别骂了，注意身子。”
“现在这个是你找的，我倒是得留下来好好看看，你的眼光怎么样。”陈氏骂完心情舒畅了些，安定坐下，慢慢打开饭盒。
三个馒头，一饭盒米饭，然后炒青菜、炒鸡蛋。
这还是刚到呢，肉沫都没看到一颗，真是有够抠门的。
“娘，荤菜都没了，就只剩炒鸡蛋了，晚上我一定打肉回来。”秦林海看着陈氏的神情，解释了一句。
荤菜没了这句话应该是真的，毕竟秦林海对外的面子做得一直很好。
陈氏知道，这人归根结底就是不上心，如果心里记挂，早早就去打饭了，会等到荤菜都没了，那得去的多晚。
“娘，之前俩孩子半年的花费，我现在就给你补上，我按一个月十五块算，还有给你的三十块，一共一百二十块。”
秦林海掏了十二张大团结出来，加上之前还给唐书汶的三十，心疼极了，一天就去了一百五，比自己一个月的津贴还多。
陈氏把钱收下了，“之前半年俩孩子的花销，大部分我都是用的你之前寄给我的养老钱，那是我的棺材本。”
“刨去以后人没了办事的钱，剩余的也是给你大哥和小弟分了，以前本来也打算分你一份的，但我现在知道了，没必要。”
秦林海一愣，本想问一嘴，但陈氏紧接着说了，“我是真没想到你现在官这么大，一个月的津贴都有一百三十二块。”
秦林海是真的愣了，他没想到亲娘会知道自己的津贴，第一反应是祁季川说的。
“还是来的火车上，我说我来随军，儿子在部队干政委，有一位男同志跟我说的，说他一个亲戚在部队也是干这个的，级别很高，工资是普通单位的好几倍，一百三十二块呢。”
陈氏说着话，看着秦林海笑了笑，“本来我还担心，你刚二婚，对象不乐意你老家来人。”
“但现在我不害怕了，我儿子能干，会赚钱，孝敬亲娘，养自己的俩娃，那是天经地义，我看你新媳妇肯定没有意见。”
陈氏说完就埋头吃饭，秦林海是彻底僵硬住了，他一直知道自己家里，以前父亲还没过世的时候也一样，父母也好，兄弟也好，就母亲是聪明的，其余脑子都不太好。
秦林海不止一次庆幸，他随了母亲的聪明，不然怎么走到今天的位子。
但现在看着眼前睿智的母亲，秦林海突然懊悔起来，离家太久了，他都快忘记母亲是个厉害的人物了，她最明理，但也最计较，这回自己是不可能把人送回老家了，除非母亲自己想回去。
秦林海懊悔极了，如果没有断了汇款单，可能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