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中站着一位穿淡蓝色流仙裙的女子,她身姿如兰地被一众贵女恭维着,面上带着几分傲据,仿佛这些人就应该居于她之下一般。
姜云烟离得不算近,但是看清楚了,那人就是周婉如,也就是上一世的如妃。
凉亭中,有人认出周婉如身上的衣衫料子,这布料在阳光照射下,流光溢彩地,霎是好看。
“周姐姐,这便是去年江宁织造进贡的鎏焰锦么??”
周婉如看了眼那位问出声的姑娘,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倒是识货。”
那位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江宁织造一共就进贡了三匹,我姑姑是尚衣局的,听她说起过。”
一共才三匹的料子,周婉如就这么穿在了身上,想也知道是太后赏赐的。
这样的荣宠,引得一众姑娘们的羡慕。
周婉如从前甚少参加各府的宴席,这次过来,也不过是因为秦夫人是陛下的亲姨母。
现如今太后是皇帝的嫡母,隔了层肚皮,更何况太后也未曾养育过皇帝,这情分上是比不得秦夫人的。
太后深知这事,便让周婉如也来这赏花宴凑凑热闹。
而周婉如性子本就傲据,加之她入宫的事几乎是板上钉钉子,封后这事虽说不是绝对的把握,但是有太后作为靠山,想必也不是太难。
因此在一众姑娘中,她觉得自己跟她们是不一样的。
她可不用为了一个选秀的名额便需要舔着脸去求谁。
若是她为后了,这些人就算进了宫,那也是妾,断没有她高贵。
她抚着身上的料子,“不过是一匹料子而已,太后娘娘特地跟陛下说了,这料子衬我,陛下便赏了。”
她这话让周围的姑娘们更是艳羡不已。
不仅仅是太后给的,还是皇帝亲口赐下的,那更不能相提并论了!
一时间,好几个姑娘不管之前和周婉如熟不熟了,都凑上去恭维着她。
周婉如很是享受被众星拱月的感觉,她生来就是要进宫当主子的,这是从小爹娘和姑母就跟她说过的。
另一头的假山这边。
姜云烟讪笑着看方流莹正把指骨捏得吱吱响的样子。
“莹姐姐,你听我说嘛……?”
“不听!?”方流莹伸手戳她额头。
“你不是说那料子一共就两匹,给了我一匹,另外一匹才送去织造局的吗!”
姜云烟完全不敢动,只小声着解释:“一开始是只做了两匹呢,那青蚕丝不好找……?”
后来方顺鳞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些青蚕,赶在江宁织造局要进贡新一年的布匹时,多加了两匹进去,这事儿她忘记告诉方流莹了。
方流莹听了这解释,还是不解气:“不管了,今年再有织出来的,?你都要给我!”
眼瞅着方流莹准备要挠她痒痒,姜云烟赶紧先答应下:“知道了知道了,还要染红色,给你做嫁衣呢。”
只有俩人在的地方,方流莹就没不好意思了,点点头道:“算你识相。”
不过看那群贵女因为一匹料子就这么惊呼的样子,方流莹与有荣焉!
那群贵女口中珍稀无比的鎏焰锦,正是她这表妹鼓捣出来的。
姜家在明州县的织造产业和布行本就不小,姜云烟及笄后,不仅跟着谢芸学习管账和打理铺子,也一直在整理姜学舟留下的那些关于织布和染料的札记。
那鎏焰纱虽说是以方家名下布行上贡的,实则确是姜云烟鼓捣出来的。
方流莹大概知道一些,但却不是很多。
实则姜云烟知道,这其实是用的绛云纱的织造方法做出来的。
只是原料上被她改动了一些,效果看起来没有绛云纱那么好看,但也足以比市面上很多料子好了。
她不忍心父亲的心血就那么因为生命的停止就这样沉寂下去。
但前世绛云纱单单只是被知道,就引起那么多的事。
她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没有别的人在盯着,便只能先做出一个相近一些的,作为试探。
父母亲的离世很多人打听便知道,如果用姜家的名头上贡到织造局,恐怕会有人乱打她的主意。
但是用方家名头就没什么了。
这一世方家没有被薛正牵连,谢芸还是这京城将军府出嫁的姑奶奶,轻易没人敢做什么坏打算。
何况这鎏焰锦还是做过改动的,并不如绛云纱那样惊为天人。
待到时机成熟,她一定会让父亲的心血被世人看见。
她又看了眼凉亭中的周婉如。
却觉得这个周婉如跟她前世见到的,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她印象中的周婉如,孤高冷艳,虽说也是一副骄傲的模样,但却不是此时看起来的自傲。
孤高冷艳是性子原因,自傲却是有些瞧不上别人了。
她只是这样看了几眼,便觉得这个周婉如有些陌生。
也许是隔了太久,感觉都模糊了。
也或者未进宫前的周婉如就是如此的呢?
她没再想太多,前世在宫里她对周婉如再有好感,今生她都是够不上去凑到她跟前的。
“莹姐姐,我们去找舅母吧。?”
她们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这园子里的花好看是好看,但人多的地方保不齐会有什么事,还是稳吞些地好。
方流莹也正有此意,鼓囊着:“挺无趣的,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虽说许氏来前一直叮嘱方流莹要多结交些京中的贵女夫人,毕竟她明年就要嫁到徐家了。
方流莹却觉得这些都挺烦,没放在心上。
俩人出了园子往花厅走,恰好遇到一行人从另一个地方走来。
那群人里有男有女,说笑着像是要进去园子里。
姜云烟和方流莹挽着手只看了眼便继续朝花厅走去。
却听到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看着脸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