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烟觉得这人嘴上说着是要赔礼道歉，实则不一定是真心的。
这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这种奇怪说不上来，但是她觉得不该去靠近。
她道：“家中还有事，公子的歉意我们收到了，劳烦公子让让。”
陆钊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姑娘不必对陆某如此避之不及。”
方流莹觉得好笑，一个外男，且还是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的外男，让她们不用避之不及。
这不是笑话么？
姜云烟也是这样想的，这人拦着不让她们走，这行径简直无理。
她秀眉微蹙：“公子若真心实意要道歉，就该将路让开，别为难我们才是。”
陆钊轻笑着，显得那双桃花眼多了几分浪荡模样，他侧了下眼，隔壁雅间门口，他的侍从对他拱手一礼，示意他里面的尸体已经拉走。
他这才侧了身子，“是我的不是，改日两位姑娘赏脸再来，陆某人一定宴请二位姑娘。”
此地确实不能让她们久留，陆钊让开身子后，姜云烟和方流莹便离开了。
下了楼后，方流莹心有余悸道：“吓死了，刚刚墙倒了那一下，真的吓死我了。”
姜云烟同样如此，谁能想到，喝茶喝到一半会出这种事的。
方流莹让姜云烟赶紧把帷帽戴好，“还是回去吧，这京城就不适合咱俩待着！”
前几日才遇到宴上死了个贵女，今日又遇到这事，看那个姓陆的，保不齐是在隔壁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姜云烟应付着点头，脑袋里却在想别的事。
刚刚她路过陆钊时，从他抬起的右手上，看到了一条长约一指的伤痕。
那伤痕看起来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她前世在如妃身上也看到过一个类似的伤痕。
就是那次在御花园，如妃身子不适差点倒下，她就在旁边，伸手扶了一下。
她手下正好是触碰到了如妃手上的疤痕。
那时候她还疑惑，一个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姐，怎么身上会有这么严重的伤痕的？
刚刚看到陆钊手上相似的伤，一时又让她想起了周婉如了。
“莹姐姐，明日我们便去大昭寺吧。?”
*
善喜宫内。
太后正吃着一盏参汤。
她拿着调羹撇着汤面，斜眼看了下坐在下面穿明黄龙袍的皇帝。
“以前如儿在的时候，这参汤都是她奉给哀家的，如今人没了，哀家瞧见这汤，怎能不思念如儿。”
朝嬷嬷赶紧拿了帕子给太后拭泪，“您可得保重身子，周小姐最是孝顺您，她在天上看到您这般，也得难过得紧。”
“可怜我的如儿啊，她才十八岁，就这么被奸人所害，早早去了！”
太后哀声泣诉，赵怀瑾不语，一只手放在旁边的四方楠木桌上轻叩。
等太后哭声止住了，他才开口。
“母后，周小姐一事，朕已派人查清，证据也已呈到母后面前。”
他俊眸看向上首的太后，帝王的威严仿佛已经看透了太后接下来要做的事。
“魏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女因嫉恨周小姐，便下手残害，挑的地方还是成国公府，这事朕认为或许没那么简单。?”
太后捏着手帕的手一顿，这皇帝是什么意思？
“皇帝的意思是？”
赵怀瑾起身，一只手负在身后。
“成国公府还没蠢到在自己地盘上杀人的地步，魏国公府的小姐在成国公府遇害，凶手却是魏国公府的姻亲……”
“母后或许会认为这是姑娘间的嫉妒，但朕仔细一想，兴许是魏国公府用这一招嫁祸成国公府，以在母后和朕的面前多博些同情，利于选秀。”
他弯了下唇，说出的话却让太后脊背一凉。
“毕竟，魏国公府可还有三位适龄的姑娘……?”
牺牲掉一个，让皇帝保下成国公府的同时，要多加照拂魏国公府，在选秀上，让魏国公府的姑娘即使当不成皇后，这位份也绝不能底下去。
高门大户里，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并不足为奇。
不过是一个姑娘罢了……
太后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也没皇帝想的这么极端。
被这么赤裸地将实情摊开，太后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
“如儿是哀家和整个魏国公府的掌心宝，魏国公府怎敢用，也怎舍得用如儿性命去做这种事！?”
赵怀瑾脸上淡然，声音并无起伏，“是么？兴许是朕想多了，不过朕倒是听说，魏国公这几日寻了京中有名的乐师，要教导府中几位姑娘琴技……”
“周小姐尸骨未寒，魏国公却还有闲情逸致关心府上姑娘们的教学，倒是看不出有多疼宠这个女儿了。”
太后所有的话还未出口就全部被噎了回去，
原先她是想着让赵怀瑾知道，即便凶手不是成国公府的人，但人是在成国公府没的，这委屈实打实地是魏国公府在受。
选秀的事上，皇帝怎么样都应该给魏国公府几分面子，那毕竟是她的娘家，她是他的嫡母！
被赵怀瑾这么一通说后，太后才猛然惊醒。
她和魏国公府的一切动作，都逃不出赵怀瑾的手掌心。
他牢牢把握着这一切，把他们的心思都了然于心。
太后脸色晦暗，过了片刻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魏国公府痛失嫡女，此次选秀并无合适人选参加。”
与其按照原定计划把人送进宫，坐实了赵怀瑾的怀疑，还不如痛定思痛把这事摘干净。
况且选秀也不是只有这一次。
至于皇后之位，这京中，谁有福气被封，也要看在这宫里有没有福气把凤位坐下去！
……
太后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
第二日早朝结束，一道消息传到善喜宫，才知晓赵怀瑾竟然借了她的手，给她摆了一道。
“陛下早朝时亲口下的旨，说是咱家小姐被害是因着京中流传小姐是皇后之位的不二人选，秦姑娘处于嫉恨才对小姐下手……?”
选秀这事还未定下，就出了这种行径残忍的事，作为皇帝，自然是不虞的。
而痛失侄女的太后因为这事伤心欲绝，无力操持选秀一事，故此将选秀一事搁置。
太后听完，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他这么做，朝臣能不反对？”
朝嬷嬷道：“自然是有的，但陛下说了，虽是不选秀，但他会亲自挑选入宫的贵女名单，直接下旨。”
这就是要越过太后，自己定进宫的后妃人选了。
太后一手拍着桌：“真是好得很！”
不仅把成国公府摘干净了，还威逼着她魏国公府无人能入宫，现在说了这一出。
那些预备着将家中姑娘送入宫的朝臣们，估计现在都要骂魏国公府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