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办公室内。
后藤新平翻看着手中的日记,偶尔抬头打量一下对面坐着的年轻人。
刚才秘书已经简要汇报过了,此人出身富冈名门菅原家,去年才刚来东北,在关东州司令部任初级参谋,后被副参谋长花田弥之助单要过去成了其手下的一名特别调查员。
这一年中,这年轻人可谓屡立大功。
先后围剿金寿山和海沙子,其间又策划并参与了全歼沙国三十一步兵师一个营的战斗。
尤其是今年,在他的协助下,奉天巡防营先后击破白音大奔和钱牙签两部人马,挫败了沙国企图借马匪之手破坏南满铁路的阴谋。
这要说起来,自己作为满铁的总裁还要感谢他的。
只是,这人实在是太年轻,若不是此时他表现出来的沉稳远超常人,他都怀疑这一切功绩是不是有人在其中掺了假。
当然,即便真有这些功劳,也都不足以让他这个满铁总裁在工作的最后一天亲自接见,而真正把他带到这里的入场券,便是手中拿着的这个日记本了。
后藤新平一直都是个工作狂,即便儿子来到东北并在调查科任职,这两年其实二人也是聚少离多,他甚至都不知道儿子有写日记的习惯。
但这笔迹,这其中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才知道的种种内容,无一不向他证明着这本日记的真实性。
[还有一个月就回去了,父亲大人答应会亲自回国主持我和悠美的婚礼的]
在读到这句话时,后藤即便再用力控制也仍是让两滴泪水脱离了掌控,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急忙用手指快速将它们擦掉。
杜玉霖低着头坐得规规矩矩,对于后藤的失态也假装没看见。
正所谓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他还得努力压着自己的嘴角别上扬呢。
后藤之所以被称为“大风吕敷”,就是夸赞他具有博大且务实的优点,而这种评价的出发点,便建立在他镇压台省人民所采取的诸多残酷手段之上的。
别看现在这个五十多的老鬼子看着可怜,那对华国人民残暴起来可是就是另一副禽兽面孔了。
你才死了个儿子算什么?老子现在来取你的老狗命了。
后藤仍在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笔记,一旁没离开的中村是公开口了。
“你是菅原一雄的儿子?”
杜玉霖急忙侧身点头。
“是的,只是家母出身低微。”
中村点点头,已然明白对方是说自己为“私生子”,所以也就不再多问。
“这本日记,你是怎么得到的?”后藤新平问道。
杜玉霖听闻站起身来。
“这一年里,我都追随奉天巡防营的杜大人在姚南府剿匪,这是我在一名马匪的身上收到的。”
后藤抬起头,眼中射出两道精亮的目光。
“马匪抢劫拿走钱财就好了,拿这个日记本做什么?”
就连一边的中村是公眼中也露出怀疑。
杜玉霖微微低了低头,表示认可对方的说法,然后回身从公文包里又取出了一些东西摆到桌上。
“阁下,抱歉让您误会了,我当时得到的东西并非只有日记本。”
后藤新平和中村是公听罢都将头凑了过来。
那些物件里,包括有手枪、子弹、手表、工作证件之类的东西,都是当初杜玉霖他们突袭完村子后从后藤翔太的房间里搜出来的,一直保存在他的空间里。
杜玉霖继续解释。
“这些东西连同日记本都裹在一个包中,因为我不确定这些是否都是真的,所以就没敢都交上来。”
后藤新平拿起那个证件本,上面有“后藤翔太”的名字,工作编号也对得上,这号码还是他特意给儿子选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又拿起那把 26 式转轮手枪,这是他在台省时的随身配枪,在儿子刚到东北时送给他的纪念品,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后藤不再怀疑,逐一抚摸过去,甚至连几块银元都拿起来摆弄几下,嘴唇的颤抖也越发明显了。
中村是公担心老领导过于悲伤,急忙又倒了杯水递过来,却被后藤推开了。
“是马匪袭击了翔太他们?下面调查的人之前一直都怀疑是奉天那边的土匪做的这事。”
杜玉霖微微摇头。
“若只是土匪不会有如此实力。我认为这是有沙国支持的马匪做的,沙国人因为失去了南满铁路,心中对帝国向来是充满了憎恨的。”
中村是公也点头应和。
“我认为菅原说得有道理,当下姚南地区的剿匪表面看是巡防营和马匪之间的战斗,实际却是帝国与沙国之间的较量,他们能做出这种事不足为奇。”
后藤新平仰起头,有些无力地朝中村挥挥手。
“我就要走了,这事该是你明天以后要考虑的,我不多过问。但作为我的朋友,希望你能查明真相,为翔太报仇。”
中村听罢立即起身,对后藤一躬身。
“您放心,中村一定全力以赴。”
后藤新平满意的笑了笑,情绪也好似好了一些。
他赞赏地看向杜玉霖。
“花田弥之助跟我也是老朋友了,虽然这几年都没见面,最近他又去了南面,但我还是为他有你这样的接班人感到高兴。”
杜玉霖急忙再次躬身,“不敢当。”
“后生可畏,帝国的未来终究是要交到你们手上的,希望你能继续努力,将满洲这块土地牢牢地抓在帝国手中,为天皇陛下分忧。”
“是。”
杜玉霖双腿一闭,声音响亮而坚定。
后藤对这个年轻人十分满意,他完全符合自己对“早八点男子”的要求,为国家有这样的人才而感到高兴。
“你不急着回姚南吧?”
“额,”杜玉霖假装为难,“我已经定好了今晚的火车票,想着将东西送到您手上就回去了。”
后藤一摆手。
“不着急回去,明天是我的卸任典礼,我想请你作为嘉宾也参加进来,你的年纪和翔太差不多,我也不想看到台下都是一群老头子来送我。车票不必在意,整条铁路都是我们的,回头我开个证明给你,随时可以乘坐任何一趟火车离开。”
说完,他还和中村还相对笑了笑,一股子霸道之气不经意地表现出来。
杜玉霖闻言再次低头鞠躬。
“是,那我明天就来送您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