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庭走到云国公府侧门,站在门口却生出些踟蹰。
总觉得,自己就这般回去,怎么都有点服软之意。
不太好,回头和老头子吵架的时候,肯定要被他拿出来嘲笑。
但是转念再想,老头子再怎么骂他,也不会比他被二丫抢白忍得辛苦。
这叫什么来着?
两害相权取其轻。
为了压住小辣椒一头,他拼了!
云庭天人交战,却不知道门房和侍卫早就看到了他,心里暗暗祈祷,这祖宗可千万要硬气,不要萌生出回家的念头。
否则,他们都要难做了。
结果却看到,踟蹰许久的云庭,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天给自己鼓劲,然后大摇大摆地向他们走来。
“听说祖母很想我,非要我回家?嗐,我在外面挺好的,要不是惦记祖母,我真……什么意思?”
云庭看着架在自己门前的刀剑,脸拉了下来。
“眼瞎了吗?连我都认不出来?眼珠子要是不要了,挖出来踩个响给我听听!”
啧啧,跟着小辣椒,他这嘴皮子都利索多了。
“回三……这位公子,”侍卫低着头,“这里是云国公府,非府内之人,禁止出入。”
难,太难了。
国公爷说,不许三公子再入国公府一步。
可是这不是一时生气吗?
上面还有老祖宗宠着这位,这位日后大概率还会继承国公府。
哎,让他们这些当侍卫的夹在中间,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
“不认识我?你新来的吧!”云庭骂道,又看向门房,“告诉他,我是谁!”
被殃及的门房,忽然灵机一动,捂住肚子就跑,“哎呀,帮忙照看一下,我尿急,尿急。”
云庭:“???”
就是他不甚聪明,这会儿也有点觉得不对劲了。
从前他经过门房的时候,门房就是拉在裤裆里,也不敢怠慢他分毫。
他意识到了什么,黑着脸问侍卫,“是不是我爹下令,不许我回家了?”
侍卫连忙点头。
“好好好。老头子要来真的是不是?好,我走!”
云庭一边走一边道,“你们告诉他,以后我就不是他儿子了!他最好找别人再生个儿子出来,否则将来,看谁给他摔盆!”
走出去几步,想到回去会被二丫无情嘲笑,他停下了脚步。
云庭走回来,指着侍卫道,“你,进去告诉老祖宗,就说我回来给她老人家磕头,但是我进不去。所以,请她老人家出来,受我一拜!”
侍卫摇头,“国公爷有令,任何人不许给您通传,否则逐出国公府。”
云庭的手指点了点,又放下,点头,“好,算他狠!我走!”
他越走越垂头丧气。
想到自己装的逼,圆不了了,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二丫嘲笑,他就不想回去了。
算了,天下之大,总有他容身之处吧。
云庭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失魂落魄。
殊不知,他已经被人盯上。
“大哥,许久不见,我请你吃饭啊!”身后上来一个人,拍着他肩膀热情地道。
云庭茫然地看着他,“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
“大哥,我是老王啊!你忘了,上次您捡了我的钱袋子,拾金不昧。我要请您吃饭,您不肯去。今日可不能再走了,好歹要让我尽尽心。”
“你认错人了……”
“走走走——”
云庭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心想这也不是我要的,是这人非要送上门的。
大不了以后我回家了——
呸呸呸,我不回去,我要靠自己发财!
等他发达了,再回请便是。
于是云庭就跟着他走了。
结果那人带着他绕来绕去。
云庭还傻呵呵地问:“酒香不怕巷子深吗?这家酒楼,开得倒是隐蔽,菜一定不错,否则生意怎么能做下去?”
那人本来心虚,结果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了。
哪里来的傻子?
等到了无人的巷子尽头,云庭问:“这,好像没有路了吧,是不是走错了?”
“没错,就是这里。”
从他身后出来两个高大的男人,满脸横肉地逼近。
云庭傻了,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往墙角缩去,“你们,你们别乱来。我可是……我家里有钱的,你们要是得罪了我,肯定没好下场。”
“拿来吧你!”
三个人把云庭堵在墙角,七手八脚地拔了他簪子,脱了他衣裳,连腰间配饰,都全部抢走。
甚至,连他脚上那双登云履,都没有幸免于难。
可怜云庭,被脱得光溜溜——一条亵裤都没给他留下,因为那也是上好的松江三梭布所制。
云庭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蜷缩在墙角哇哇大哭。
爹啊,我错了啊!
你快来救救我!
但是现在,他连国公府都回不了了。
他要是就这般光溜溜地回去,以后他就在京城扬名立万了。
他旧日那些朋友,那些宿敌,都怎么看他?
国公府的下人,甚至猫猫狗狗怎么看他?
云庭在墙角哭得很伤心。
在暗中跟着他的两个暗卫,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国公爷早有命令,就算他被人打,只要不被打断骨头,打个半死不活,他们就不许出手。
可是国公爷大概也没想到,这种被剥得光溜溜的场景,让他们怎么应对。
这可怎么办?
现身帮忙?国公爷恐怕不高兴。
三公子怕是以后也要杀人灭口。
不现身帮忙,难道要让这位国公府未来继承人,就这样一直光溜溜的?
说实在的,将来他们出去,难道就面上有光吗?
总之,难难难。
陆弃娘最先觉得不对劲。
因为云庭去了太久。
“会不会,直接就回了国公府?”她问萧晏,“父子也没有隔夜的仇,是不是?”
“我看国公爷这次,是铁了心要给他一个教训。”萧晏道,“让他回去碰碰壁也好。别觉得,家里人可以永远为他善后。”
二丫听见两人对话,嘀咕道:“回去了才好。又馋又懒,嘴巴又坏。”
“这不是你爹的表舅吗?而且他现在不也学着帮忙干活了吗?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什么都会的。”
陆弃娘想了想后道,“萧晏,要不我去国公府那块看看他吧。不行把他给领回来,京城这么大,乱得很,他生得样貌好,别被人拐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