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上的苍青色光芒如同凝固的琥珀，将方圆百里的灵力尽数冻结。
楚云后背紧贴着玄龟甲渗出的寒意，喉间泛起腥甜的血气。
他死死盯着董长老胸腔内悬浮的九盏绿火魂灯——那东西让他想起葬魔渊底被活祭的八百修士枯骨，每一簇火苗里都蜷缩着扭曲的人形。
\"系统在畏惧。\"这个认知让楚云脊背发凉。
自他觉醒记忆以来，那道机械音永远带着俯瞰众生的漠然，此刻却像被烙铁烫伤的蛇般颤抖。
他五指扣进屠魔剑柄的竖瞳，九颗血色眼球同时渗出粘稠液体，在掌心灼出焦黑的烙印。
林掌门的魔爪突然撕裂凝固的灵气。
那截膨胀到三丈长的漆黑手臂表面鳞片倒竖，每个鳞片缝隙都喷出腥臭的紫雾，竟将周天星斗阵崩解的碎片腐蚀成液态。
董长老的干尸发出金石摩擦般的笑声，九盏魂灯排列成北斗状，绿火舔舐之处连空间都泛起褶皱。
楚云瞳孔骤缩。
魔爪离他咽喉只剩半寸时，玄龟甲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甲片缝隙喷涌的玄武精魄凝成龟蛇缠绕的虚影。
他借着这股反冲力仰面坠向寒潭，屠魔剑却自主脱手飞出，剑柄竖瞳暴睁，九道血光精准刺向魂灯阵眼。
\"蠢货！\"董长老的魂灯猛地炸开三盏，绿火化作骷髅头咬住血光，\"你以为靠件残破道器就能......\"话音戛然而止。
寒潭水面倒映的暗红星辰突然转动瞳孔，董长老剩下的六盏魂灯同时蒙上血色光晕。
楚云在坠落中捕捉到系统断断续续的电子音：【检测到...共鸣...强制融合...】他浑身经脉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怀中三件太古遗物——玄龟甲、青铜钟、屠魔剑——竟开始互相吞噬。
龟甲表面的玄武纹路活过来般游向剑柄，青铜钟的裂缝里伸出无数青铜锁链缠住他的右臂。
\"原来你们在等这个。\"楚云咳着血笑出声。
当林掌门的魔爪撕开他左肩时，青铜钟彻底崩碎，钟体碎片化作液态金属灌入伤口；屠魔剑的竖瞳惨叫着融入玄龟甲，在胸口烙出北斗状的血痕。
某种比葬魔渊戾气更古老的波动从他骨髓深处苏醒。
董长老突然尖叫着后退。
他胸腔的魂灯正在逐个熄灭，绿火中的人形哀嚎着被拽进楚云胸口的血痕。
林掌门的魔爪寸寸龟裂，鳞片下雨般坠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猩红眼珠。\"不可能！\"他癫狂地撕扯自己脖颈，\"我献祭了七情六欲才换来这天魔臂，你凭什么......\"
楚云踏着潭水站起来。
每一道涟漪都泛起青铜色辉光，寒潭竟在他脚下凝结成八卦阵图。
他伸手虚握，尚未坠地的魔爪鳞片全部倒飞而回，在林掌门凄厉的嘶吼中将其钉在星斗阵残骸上。\"你们夺了三百年的造化，\"他抹去嘴角血迹，眼底泛起玄武虚影，\"却连真正的'宝物'是什么都没看透。\"
寒潭突然沸腾。
暗红星辰的瞳孔在水面睁开刹那，董长老剩余的魂灯全部炸裂。
老魔头枯槁的面容突然恢复青春，又在下一秒衰老成白骨，最后化作飞灰消散前，楚云看清他脖颈处与屠魔剑如出一辙的竖瞳胎记。
\"原来都是祭品。\"楚云低头看向胸口流转的玄武纹路，那里传来系统冰冷的更新提示：【弑神者权限激活】。
他抬脚碾碎林掌门还在抽搐的残躯，却在魔气散尽时看到半块青铜罗盘——与他们争夺的\"太古秘宝\"上的纹路完美契合。
云层深处传来雷鸣，却不是来自天空。
楚云握紧罗盘望向北方，那里有九道血柱冲天而起，隐约组成与寒潭倒影相同的星辰阵列。
玄龟甲传来灼热的脉动，仿佛在催促他踏向那片正在苏醒的......
寒潭蒸腾的水雾裹挟着血腥气，将天穹染成暗红色。
林掌门破碎的天魔臂仍在星斗阵残骸上抽搐，每一颗猩红眼珠都在淤泥里爆裂出细小的魔纹。
远处观战的小门派弟子们攥着法器的手指发白，有人突然指着楚云脚下惊叫：\"玄武虚影！
那是上古神兽的印记！\"
董长老湮灭的飞灰被罡风卷向寒潭深处，却在触及水面的刹那凝成冰晶。
楚云胸口玄武纹路骤然发烫，他抬手按住青铜罗盘的瞬间，潭底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
观战人群中有老者踉跄跪倒：\"寒潭镇魔链...原来传说是真的！\"
\"快看他的眼睛！\"年轻修士的嗓音带着颤意。
楚云瞳孔边缘浮现金色卦象，倒映着九道血柱的虚影。
他每踏出一步，脚下便有青铜色涟漪扩散，那些被林掌门魔气腐蚀的草木竟重新抽出嫩芽。
几个原本打算趁乱夺宝的散修僵在原地，手中淬毒的暗器在灵气震荡中化为齑粉。
林掌门残躯突然剧烈抽搐，天魔臂碎骨中迸出紫黑色血箭。
楚云手腕翻转，屠魔剑残片自虚空凝结，剑锋缠绕着青铜钟的梵文将血箭钉入地面。
地底传来千万人恸哭的回响，血箭化作三丈高的魔影扑向最近的三名观战者——却是穿胸而过，反被他们体内溢出的青铜辉光绞成碎片。
\"原来如此。\"楚云低头看着掌心流转的卦象。
那些曾触碰过太古遗物的修士，衣襟下都隐隐浮现与他相同的玄武纹路。
寒潭深处升起的青铜锁链突然贯穿天地，将方圆百里笼罩在巨大的八卦阵中。
小门派弟子们惊觉自己无法挪动半步，体内灵力正顺着锁链纹路汇向阵眼。
董长老湮灭处突然爆开九朵青莲，每片花瓣都刻着扭曲的符咒。
楚云胸口的玄武纹路发出龙吟，青莲尚未完全绽放便碎成光点，融入他手中的青铜罗盘。
某个瞬间，在场所有人都看到幻象——楚云背后浮现头戴帝冕的巨人虚影，正将沾血的青铜戟插入星斗核心。
\"他不是在夺宝...\"须发皆白的老修士突然老泪纵横，\"是在清算因果！\"话音未落，寒潭底部冲出的青铜巨门已轰然开启，门缝中溢出的气息让数十个修士当场晕厥。
楚云却将罗盘按上门扉，篆刻其上的太古凶兽浮雕竟温顺地垂下头颅。
当最后一道魔气消散时，夕阳正将寒潭染成金红色。
楚云踏着青铜阶梯走下虚空，所过之处枯萎的曼陀罗华重新绽放。
先前暗中记录战斗的百晓生突然惨叫，手中玉简炸成粉末——有关今日之战的记忆正在所有观战者脑海中淡去，唯独记得那袭染血青衫带来的压迫感。栖霞峰西侧松林，董雪绣着星纹的裙角扫过青石，碾碎的止血草清香混着血腥味萦绕不散。
她第三次掐灭传讯符的火光，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着青白。
身后古松突然传来龟甲摩擦树皮的声响，惊得她将药杵抵在胸前做出防御姿态。
松针簌簌落在楚云染血的肩头。
他靠着树干轻笑时，玄武纹路在锁骨处明明灭灭：\"师姐的愈灵膏，还是这么呛鼻子。\"董雪手中的药钵咣当坠地，草药汁溅湿了绣鞋也浑然不觉。
她指尖触及的伤口正在自发愈合，皮肉下流转的青铜色灵脉让她想起古籍记载的\"神血沐体\"。
\"寒潭镇魔链断了七根。\"楚云突然开口，惊飞枝头夜栖的蓝羽雀。
他握着董雪手腕按向自己心口，玄武纹路灼得她掌心发烫：\"这下面压着比葬魔渊更可怕的东西，而罗盘指引的方向...\"北天星空突然扭曲，三颗血色凶星连成竖瞳状，又转瞬恢复正常。
董雪反手扣住他脉门，灵力探查到的情况让她倒吸冷气。
楚云经脉中流淌的已非真元，而是液态的青铜物质，每次心跳都会在皮肤表面形成卦象。\"宗门知道吗？\"她蘸着草药汁在他掌心画出清心咒，符纹却立刻被青铜色吞没。
松林忽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楚云低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董雪鬓角的青铜色发丝，喉结动了动终是没说话。
他取下她发间将熄的照夜花，指尖轻捻便令其重绽光华。
花蕊中浮现的却不是暖黄光点，而是跳动的血色星辰。
千里外的青云宗禁地，闭关百年的玄机尊者猛然睁眼。
供桌上的玄武玉雕裂开细缝，渗出带着铁锈味的血珠。
更北方，九道血柱中央的青铜祭坛上，与楚云手中完全相同的罗盘突然疯狂旋转，将看守的上百名黑袍人吸成干尸。
夜风卷走最后一丝血腥气时，楚云正用屠魔剑残片削着桃木簪。
董雪望着他刻意垂落的额发，那里隐约露出与林掌门魔爪上相似的鳞片状纹路。
当北天再次掠过血光时，她伸手接住飘落的青铜色松针，终于意识到某些因果一旦开启，便再不能回头。
暮色中的栖霞峰松林泛起青铜色薄雾，楚云屈指弹落剑锋凝结的血珠。
暗红液体坠入青苔的刹那，竟在石面上蚀出北斗状的星痕。
他摩挲着怀中青铜罗盘凸起的饕餮纹，耳畔系统冰冷的提示音与松涛声重叠：【弑神者权限融合度31%】。
董雪将新采的月见草捣入药臼，眼角余光瞥见楚云锁骨处的玄武纹路正在蚕食皮肤。
那些游动的青金色纹理所经之处，细小的青铜鳞片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药王谷送来当聘礼的千年血参——当时楚云作为外门杂役捧着玉盒，指尖被寒气冻得发紫却站得笔直。
\"当真要去争那株仙药？\"药杵撞击石臼的声响盖住了尾音的颤抖。
松枝间漏下的月光突然扭曲，在楚云脚边投出九道血色星轨，其中三道正缓缓指向北方天际的灵峰虚影。
楚云拨弄着腕间缠绕的青铜锁链残片，那些取自寒潭镇魔链的金属正在他皮肤下游走。
昨日斩灭林掌门时，魔血浇灌的桃木竟在他掌心开出血色桃花，此刻那些妖异花瓣正在他袖中啃食着残留的魔气。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猩红警告，他看见灵峰虚影深处浮现出与青铜罗盘相同的竖瞳图腾。
\"师姐可还记得洗剑池的玄龟？\"他突然翻转手腕，青铜色血管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当年它吞了魔修金丹暴毙，剖开龟甲却飞出三百只血蝶。\"董雪配药的动作微滞，那年她亲手将血蝶封入冰魄瓶，却在月圆之夜听见瓶中传出楚云的声音。
松林西侧传来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
楚云瞳孔中流转的卦象突然凝固，他看见百里外灵峰脚下，六个身披星纹斗篷的修士正将活人投入熔岩祭坛。
那些挣扎的躯体在接触岩浆的瞬间化作青铜雕像，掌心的星芒与董雪药杵尖端沾染的灵气产生微妙共鸣。
董雪突然按住心口，绣着回春符的衣襟下渗出青铜色光斑。
楚云剑鞘上的玄武纹路应声暴起，化作虚影将她笼罩。
当啷一声，药臼中尚未成型的愈灵膏凝成青铜面具，空洞的眼眶里淌出暗红色液体，在地上蜿蜒成\"祭\"字古篆。
\"他们在用因果钓饵。\"楚云碾碎面具，碎屑却化作飞蛾扑向董雪发间的照夜花。
那朵被他注入灵力的花此刻剧烈震颤，血色星辰在花瓣表面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不断倒计时的血色罗盘，指针正疯狂摆动在\"弑神\"与\"堕魔\"之间。
董雪忽然抓住他缠绕锁链的手腕：\"青云宗药阁第三层，藏着能洗去上古诅咒的净莲...\"话音戛然而止，她脖颈处浮现细密的青铜鳞片，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铁锈味的回音。
楚云意识到这是罗盘在篡改记忆，就像寒潭之战后众人遗忘的真相。
夜枭的啼叫撕破凝固的月色。
楚云剑指苍穹，北斗第七星突然降下血光照亮整片松林。
在董雪惊骇的注视中，那些被青铜锁链洞穿的古松年轮开始逆向旋转，树皮剥落处显露出三百年前刻下的预言：\"玄武泣血之日，持罗盘者当抉天地。\"
松针雨里突然混入冰凉的触感。
楚云抬手接住一片六棱霜花，却在掌心化出半幅灵峰地图。
冰晶里封印着某个修士最后的记忆：九重青铜门前，与他容貌相似的少年正将屠魔剑刺入星纹老者的眉心，剑柄竖瞳流淌着愉悦的泪。
\"这不是选择。\"楚云突然轻笑，震落大氅上积蓄的夜露。
当他握紧罗盘站起身，那些被玄武精魄浸染的草木同时朝北方弯腰，松脂香气混着血腥味凝成指引前路的箭矢。
董雪药囊中突然飞出的青铜鳞片，在空中拼凑成灵峰顶盛开的血色优昙。
三百里外突然响起祭祀的骨笛。
楚云腕间的锁链残片发出共鸣，在他小臂烙出北斗状的血痕。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他最后看了眼青云宗方向——护山大阵的流光中，隐约有九盏绿火魂灯悬浮在宗主殿上空，与董长老消散前的阵势如出一辙。
\"该动身了。\"楚云弹指震碎仍在渗血的青铜面具，残渣落地成七只衔着星芒的纸鹤。
董雪将重新绽放的照夜花别回鬓角，花瓣间流转的血色不知何时已凝成闭合的眼睑。
他们踏着晨露走出松林的刹那，栖霞峰顶的镇山钟突然自鸣九响，惊起万千青铜色的雀鸟。
在群雀振翅形成的旋涡中心，半块刻着\"楚\"字的玉佩从云层坠落。
楚云接住的瞬间，玉佩表面浮现出灵峰深处的画面：九道血柱中央的青铜祭坛上，三百具与他相貌相同的尸体正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