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宁和贾彦青良久都没说话。
最后,宋进凑上来问:“那常永良,就这么放过了?”
贾彦青淡淡道:“叫人盯着他。”
顿了顿,他问宋进:“一般人为何关注仵作?”
宋进一愣,随口就答了这话:“要么就是想当仵作。要么,那就是想干点啥嘛。”
回答完了这话之后,宋进瞬间也警醒起来了,追问贾彦青:“谁盯着咱们仵作了?常永良?”
祝宁点点头:“刚才他说了一句,怪不得我们衙门这么久没有请仵作,原来是因为我会验尸。”
宋进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就问贾彦青:“要不,再去抓回来?”
贾彦青摇头:“他不会承认的。他大可以说何巧红死后,他才关注的。而且,前两个案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他铺子里人来人往,也可以说是听到了。”
祝宁赞同贾彦青说的。
宋进也打消了抓人的念头,但仍旧有些迟疑:“那就这么等着?他……”
万一后头常永良什么也不做了,那……未必真的放过常永良?
贾彦青言简意赅:“先办更紧要的事情。”
掏了麓山寨的老窝,这两日就要写好卷宗,然后上报州府,叙述经过。
不仅如此,还要整理好那些东西。
不经放的,要卖掉充入金库。
那些经放的,也要造册,或是卖,或是存,总要有个章程。
最后就是那些粮食。
此番,将麓山寨的存粮也都掏下来了。足有两千多斤。
这也是个大数目。更需要决定,是存着,还是卖掉。
此外,还有麓山寨的马匹,驴,骡子。兵器。
还有麓山寨那几个俘虏下来的人。
可不是事情多得很。
剿匪五天就完事了。
可接下来一个月,都未必能把这些事情弄利索。
宋进想了想,也是无可奈何。事情多,可衙门人就这么多啊!
他道:“我叫人盯紧了常永良。”
“常家其他人也盯着。”贾彦青吩咐一句。“不管什么书信来往,或是带口信的事情,哪怕是买卖货物,都叫人盯紧了。”
宋进应一声。
周成柏这个时候顶着两个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找了过来,脸上有欣喜的神色:“快来看!快来看!找到了几封书信!”
贾彦青顿时精神一振,抬腿就跟周成柏过去看。
祝宁也跟着去看怎么回事。
好在大家现在都对祝宁十分熟悉了,对于她跟着过来看衙门里这些公务的行为,竟然没有任何人觉得有问题。
就是贾彦青,也习以为常。
事实上,现在又不是命案,祝宁跟着去干啥?
那几封书信,是在藏珠宝那个箱子底下的暗层里找到的。
周成柏也是很有经验,将财务清点完了之后,又仔细把那个箱子摸了一遍,就摸出了一个夹层来。
信是拆开的。
信封上都有字,字迹也并不是一个人的。
但都写的是“宗二郎亲启”这几个字。
贾彦青看了一眼,就道:“这是最近的书信。笔墨都还很新。”
祝宁跟着也仔细看了看,不过,她没看出端倪来。心中默默记下,打算以后多研究一下这方面,再跟贾彦青请教一二。
贾彦青随机选了一封信,掏出内里的信纸。
信纸上也并无其他废话,只写了几行字“二十七日,丝绸商王氏商队于北门出,往长安方向,带金 。——周三敬告。”
“二十三日,药材商周氏带珍贵药材一车,于南门出往府城方向。——吴大敬告。”
“下月三日,外地粮商从府城出,至汉山县,其资甚巨。——齐二敬告。”
再拆一封 ,内里是“十九日,县衙抓周牛。——常三敬告。”
看到这几行字,贾彦青的神色都变得格外肃穆。
祝宁更是轻声道:“这是……我们灵岩县的人在给廖宗泽通风报信。”
宋进更立刻追上一句:“常三。货郎。常永良在家,正好行三。”
巧合吗?
贾彦青则是道:“想办法弄来常永良的字迹比对。”
周成柏已然是只剩下倒吸凉气的份儿了:“这么多信,廖宗泽竟是这么多眼线!”
“不一定有七八个。”贾彦青扫了一眼剩下的没开那几封:“有些笔迹是重复的。但和常三笔迹相同的,就没有了。说明这个常三最近没有跟麓山宅有很多来往。”
周成柏喃喃道:“自从您上次遇到山匪后,我们这边的商人,的确是没有再遇到山匪。”
贾彦青轻笑一声:“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祝宁也有此感。
毕竟……巧了么不是?
剿匪还剿出惊喜了。
她凉凉出声:“假设这个常三,真是常永良的话。你们说,常永良真的不知周牛是山匪吗?我记得,常永春说过,他和周牛是极要好的。可正因为常永良的阻拦,他才和周牛分道扬镳,走上了正道。”
其实也不算正道。
但至少没跟着周牛一起当山匪去。
贾彦青沉吟片刻:“再提审周牛!”
宋进立刻去办。
不多时,周牛就被提来了。
周牛已瘦了一大圈。
这次跟着衙门去剿匪,他更没歇着,这会儿憔悴得不行。而且,那些被抓回来的俘虏,也有认出周牛的,如今更是不断叫骂周牛,让周牛备受其扰。
周牛已经没了那个凶悍杀人犯的精气神。
人萎靡得厉害。
贾彦青端坐在椅子上,问了周牛一个问题:“你在寨子里,遇到过廖宗泽接待客人的时候没有?”
周牛一愣,然后仔细回想,最后很肯定点了点头:“有过。不过,我没凑上去过。我们身份低,也不敢往寨主跟前凑。但那几个客人,都打扮斯文。而且,寨主对他们也很客气。”
“有一次,我还差点惊着客人。差点挨一顿打。还是那个客人给我求情,才没被罚。就是我没见到那客人,也没能当面道谢。”
说起这个事情,周牛好似还有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