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青烟缭绕,龙涎香压不住血腥气。赵佶端坐龙纹榻,指尖摩挲着铜人腹中取出的玉玺残片。鎏金断裂处隐现\"受命于天\"四字,缺口犬牙交错,恰似当年延福宫大火吞噬的御案。
\"启禀陛下,种老将军求见。\"童贯嗓音尖细如旧,蟒纹袖口却沾着未拭净的黑血。赵佶抬眼望去,殿外暴雨如注,种师道铁甲未卸,雨水顺着白须淌成溪流。
老将军跪地呈上密匣:\"雁门关急报,西夏左厢神勇军司异动。\"青铜匣盖弹开的刹那,半枚虎符与染血奏章同时跌落。赵佶瞳孔骤缩——奏章笔迹竟与哲宗批红如出一辙。
\"三十七具无头尸挂在雄州城楼,伤口皆是龙渊剑式。\"种师道声若闷雷,\"边关传言...说陛下入魔屠城。\"
殿外惊雷炸响,慕容怜的狼嚎穿透雨幕。赵佶霍然起身,僧袍袖中龙渊剑鸣如泣血。童贯忽然暴起,淬毒匕首直刺帝王后心:\"昏君!向太后在天之灵...\"
剑光比雷霆更快。童贯右臂齐根而断,断肢掌心赫然烙着西夏狼纹。赵佶剑指老太监咽喉:\"二十年前延福宫投毒案,也有这枚刺青吧?\"
\"陛下小心!\"种师道挥刀劈飞童贯左袖中射出的毒针。老太监狂笑着撕开脸皮,人皮面具下竟是西夏一品堂高手赫连铁树:\"赵佶!可记得灵州城外被你斩首的三百铁鹞子?\"
龙渊剑贯穿咽喉的刹那,赫连铁树袖中蹿出七只血蝠。种师道金刀舞成光幕,仍有一只咬住赵佶手腕。帝王腕骨霎时乌黑,洗髓经真气竟被毒素逼回丹田。
\"好个西夏狼毒。\"赵佶并指削去腐肉,金血滴落龙案,\"传旨,今日当值的殿前司指挥使,全部押送皇城司。\"
暴雨中忽然传来环佩叮当。慕容怜赤足踏过血水,颈间狼纹泛着幽光:\"佶哥哥,地宫里的铜人...在哭。\"
大相国寺地宫深处,水银江河泛起血泡。杨可世举着火把照向穹顶,惊见二十八星宿图被人篡改,紫微垣处镶嵌的正是玉玺残片。
\"这不是普通匠人能做到的。\"慧明住持抚摸着壁上爪痕,\"你看这刮痕,像是...\"
狼嚎声突然在甬道回荡。慕容怜十指长出利爪,在岩壁留下深深沟壑:\"有东西在叫我...在下面!\"赵佶按住她颤抖的肩膀,洗髓经真气渡入经脉,却见狼纹竟顺着真气反噬而来。
地底传来机械转动声,七十二级石阶自行翻转。种师道以刀柄敲击砖石,脸色骤变:\"下面是空的!\"话音未落,整片地砖塌陷,众人坠入漆黑冰窖。
杨可世点燃火折子,寒光映出满室冰棺。棺中尸身皆着禁军服饰,心口插着刻有\"宣和\"年号的箭矢。慧明突然跌坐在地:\"这...这是达摩洞失踪的武僧!\"
慕容怜扑向最深处冰棺,玄冰中封存的女子竟与她容貌无二。棺盖上西夏文写着:\"大辽南院大王妃萧观音奴,乾统三年殁。\"
\"原来如此。\"赵佶剑尖轻挑棺内玉枕,枕中滑出半幅《药师经》残卷,\"二十年前辽国送来的和亲公主,竟是慕容世家嫡女。\"
地宫忽然剧烈震动,冰棺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种师道金刀斩断袭来的尸手,断肢却化作冰锥射向众人:\"是玄冥宗的九幽寒尸!\"
雄州城头,守将韩世忠一刀劈飞西夏云梯。箭雨穿过他破碎的铠甲,在城砖上钉出朵朵血梅。副将梁红玉挥动令旗,滚油浇下城墙,却见敌军阵中竖起十丈高的青铜狼首。
\"是铁鹞子的冲阵车!\"老兵嘶吼着拉动床弩,\"瞄准狼眼!\"
青铜狼首突然喷出绿火,幽焰沾身即燃。韩世忠扯下燃烧的披风,瞥见狼首瞳孔中闪烁的人影——那人头戴西夏罟罟冠,手中令旗竟是宋军制式。
\"有内奸!\"韩世忠话音未落,城门突然洞开。数百身着禁军服饰的死士策马冲入,手中弯刀刻着慕容氏徽记。
梁红玉银枪挑飞三名敌骑,忽然瞥见死士脖颈处的狼头刺青:\"是雁门关失踪的背嵬军!\"她反手射出鸣镝,却见城西粮仓腾起黑烟——正是皇城司约定的告急信号。
混战中,西夏阵内飘起血色狼烟。韩世忠砍翻两名敌将,忽然浑身剧震——狼烟幻化的图腾,竟与慕容怜背后刺青一模一样。
\"将军小心!\"梁红玉飞身扑来,银枪架住劈向韩世忠的陌刀。持刀者掀起面甲,赫然是三个月前战死的副将张宪:\"韩帅...快走...\"
达摩洞内,澄观和尚的肉身佛突然淌下血泪。慧明住持手中佛珠尽数崩散:\"师叔在示警!\"
赵佶以剑代笔,在洞壁刻下《金刚经》全文。慕容怜蜷缩在角落,青丝已成雪色:\"他们在我脑子里说话...说大辽龙脉在贺兰山...\"
\"稳住心神!\"赵佶咬破指尖,在金箔上画出降魔杵图形。慕容怜突然暴起,利爪撕破帝王僧袍,露出后背尚未痊愈的鞭痕——正是三年前幽州之战留下的伤口。
种师道挥刀欲劈,被杨可世死死抱住:\"老将军不可!陛下身上有旧伤!\"
洞外忽然传来梵唱,八百武僧结阵而至。慧明高举金刚杵:\"布罗汉伏魔阵!\"武僧们齐诵《楞严咒》,声浪震得洞顶碎石簌簌而落。
慕容怜七窍渗出黑血,狼纹竟离体而出,在洞内化作三丈青狼。赵佶掷出龙渊剑,剑柄螭龙缠住魔狼咽喉。洗髓经真气催动到极致,帝王周身浮现《华严经》金字。
\"今日朕便效仿佛祖割肉饲鹰!\"赵佶并指如刀,生生剜下胸口佛骨。金血泼洒在经文字符上,化作千手观音法相。魔狼哀嚎着缩回慕容怜体内,女子额间浮现莲花佛印。
地底传来轰鸣,达摩洞开始崩塌。杨可世背起虚脱的赵佶,种师道挥刀开路。慕容怜突然抢过龙渊剑,在掌心刻出血色卍字:\"佶哥哥,我知道玉玺残片在哪...\"
汴河突然倒流,露出河床下的青铜巨鼎。赵佶白绫覆眼,指尖抚过鼎身饕餮纹:\"禹王九鼎,原来藏在虹桥之下。\"
慕容怜剑指鼎耳处的西夏铭文:\"他们用痋术污染了镇国神器。\"鼎中黑水翻涌,浮出数十具缠着水草的禁军尸体,腰间金牌刻着\"皇城司\"字样。
种师道金刀劈向巨鼎,火花四溅中露出夹层里的玉玺残片:\"难怪西夏能操控龙脉!\"杨可世率亲卫架起弩车,却见对岸楼船上竖起慕容氏旌旗。
\"赵官家,可还认得故人?\"船头老者掀开斗篷,露出被火烧毁的半边脸——正是二十年前被凌迟的慕容玄!
赵佶剑势微滞,龙渊剑首次发出悲鸣。慕容怜突然纵身跃入鼎中,黑水瞬间沸腾:\"爹爹,女儿还您养育之恩!\"她反手将龙渊剑刺入心口,金血与黑水交融,鼎身裂纹中透出霞光。
\"怜儿!\"赵佶目眦欲裂,洗髓经真气冲破禁制。达摩洞方向射来佛骨舍利,九鼎同时升起金光。慕容玄在惨叫声中化作飞灰,西夏狼旗尽数焚毁。
虹桥轰然坍塌,赵佶抱着慕容怜踏浪而起。怀中的女子指尖轻触帝王泪痕:\"佶哥哥,我背后的《华严经》...才是最后一块玉玺...\"
河水恢复平静时,两岸杨柳新抽的嫩芽上,都凝着血色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