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赢圣龙,自幼便被送去龙象山忘尘寺,当时的诏书上写的是“游历”。
如今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
回府司的路上,宁公与钱佩交代故事的大致背景。
刚刚在殿上,承德帝亲封钱佩为护龙军指挥使,率领一千三百护龙军将四皇子带回京城。
“护龙军”这个名字是承德帝随口起的,但这个“龙”字足以看出皇帝的重视程度。
往极端一点说,如果不出意外,四皇子回来就约等于是来当皇上的。
“所以,这一路不太平呀。”
宁公马车的遮阳帘撩着,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钱佩来到这个地图以后还没去过他州郡,原主也没什么有价值的记忆,钱佩勒着马缰绳,虚心请教:“沿途深浅,还请宁公指点。”
“出了京城,沿官道一路往西南走,快马的话,五日便可到达龙象山,期间你会经过湖州,确是要拜访一下,湖州卫总指挥使可是有些年没来京城拜见陛下了。”
宁公穿过遮阳帘,望向京城西南方向,若是在回忆。
“他有何偏好?”
钱佩试探着问道。
既然要去拜访,那肯定不能空手去。
“东西就不必拿了,他也不缺,让我想想,”宁公回过神,顿了顿:“龙象山属武州管辖,到了武州,要先去拜访武州卫总指挥使,然后再去龙象山,且勿乱了顺序,那老头儿可是倔得很。”
“呃,宁公您,认识武州卫总指挥使大人?”
钱佩见宁公有所回忆,便想套两句话出来。
“去了你便了然,此行,必是九死一生,想要什么,尽管说,本宫尽量满足。”
宁公面色变得有些正式。
他能这么说,那自然是预见了什么危机。
钱小卒想了一下,刚要开口,却被宁公抢了一句:“我也不清楚路上有多少危险。”
“呃……”被宁公猜中,钱佩尴尬的笑了笑,索性畅然一点:“等我回来,这军阶能不能再往上提一提。”
“嚯,想的倒是挺远,”宁公虽然这么说,但脸上一点也不意外:“四皇子若是能平安还朝,你必是头功一件,说点其他的吧。”
钱佩仔细想了想,然后清了清嗓子:“宁公,确有一事不明,望临行前能解解惑。”
“说。”宁公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您是何时知道我开饺子馆的?另外,”钱佩赶紧加快语速,怕问题没问全:“您是何时打上饺子馆主意的?”
“真是放肆。”
樊英红骑马走在小卒前面,闻言好生嫉妒。
“谈不上打主意,靠上镇宁府司和国库,你不吃亏,”宁公抬眼望了望窗外熙攘的大街:“饺子馆嘛,你这么问,不如我把镇宁府司碟子们的名单交给你?”
钱佩眼睛一长,稍愣了一下果断叩首:“谢宁公。”
“呼……”
马车的遮阳帘被撂下,里面传出一个玩味的声音:“真是放肆,英红,回去告诉梁龙,此卒本月的俸禄就免了吧。”
“遵命。”
樊英红回了老大一声。
……
护龙军一千三百人,镇宁府司出三百,其余一千从宁山大营调精锐。
期间,钱佩跟兵部提出要调黄明宽黄千户的兵,不过被残忍拒绝了,理由是“虽然护龙军等同于钦差,但仍不能结党营私”。
刘竹生那副嘴脸真是小人得志。
镇宁府司这边,本来宁公是让金司随行的,也好回家探望一下,但为了避嫌,金司拒绝了。
最后,还是决定谁的兵谁来带,大家一致认为应该由梁龙随行。
为此,胡遥还跟梁龙差点又打一架。
三百近卫嘛,就几个关系好的千户凑凑,差不多也就齐了。
其实金司和李修锦作为掌兵千户,在城外是有安插暗卫的,但这个太珍贵,宁公没打算启用。
镇宁府司的兵集结的七七八八,等了差不多一天,信卒来报,说宁山大营的一千人已经准备就绪,在城门外列队,“等待钱指挥使检阅”。
这“钱指挥使”一叫上,钱佩果断觉得这世界一下就美好了许多。
带着三百黑甲近卫,队伍浩浩荡荡出城。
为了不引人耳目,梁龙没穿千户的行头,隐藏在了黑甲近卫的队伍里。
一出城,宁山大营的一千个兵歪歪扭扭的已经站好队,一个个有气无力。
带兵的千户叫马三,是个使花枪的。
钱佩临时任命了指挥使,再见到千户已经不需要那副奴才相了:“马千户。”
钱佩一拱手。
花枪千户勉强提起精神拱了拱手 回了个礼,连话都没说。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也想跟你好好说话,但内心又有什么其他想法,导致个人情绪很复杂,甚至是矛盾。
不对呀……
钱佩心神微动,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一千兵,个个都差了点精气神。
什么情况?这他么半路别说遇上刺客,就是遇上劫匪也够呛能打得过呀……
“马千户,借一步说话。”
钱佩下了大羊马,很是恭敬。
花枪千户当然是知道自己可能有些失礼了,于是也跟着下了马。
两人并肩往前走了几丈,钱佩停住:“马千户,为何兄弟们无精打采?”
花枪千户这次态度好许多:“没事,兴许是起的早些,没睡醒。”
说完话,这哥们也有些尴尬了。
现在是下午。
尼玛……
钱佩看了看西斜的太阳,抿嘴又看了看花枪千户,愣是没说出话来。
“呃……”花枪千户也是有点不好意思,索性叹了口气:“唉……我等尽心竭力就是了,钱大人不必担忧。”
这语气,就像小媳妇儿受了多大委屈又不敢说一样。
“别,马千户,能说这话,你也是个讲究人,有何难处,跟兄弟说说。”
钱佩下意识摸了一下怀里,然后又把手缩回去了。
现在的两个男人,需要互相发一下烟。
花枪千户提了口气,想要说点啥,但是又望了望京城城门的方向,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唉……”
是什么事能让一个千户这样?
钱佩心里已经升起了好奇,于是语气笃定:“都是当兵的,痛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