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贯忠的话音刚落,索超倒吸一口冷气,眼珠子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索将军,你现在是戴罪立功之身。
不如先抢下这一件泼天大功。
到时候中书相公不但免了你的罪名,说不定还会大力提拔……”
索超急忙转头看向许贯忠,同样压低声音一拱手道:
“还请许先生教我……”
“索将军,如今朱贵反贼立足不稳。
北门和西门的贼军还没有安排到位。
索将军赶紧派出一路精兵,给予朱贵迎头痛击。
这次不图杀敌,只要冲散大营,引起对方的骚乱,将军的目的就达到了……”
索超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仇恨而又阴厉的神色。
苏定斩杀周瑾的血腥一幕又浮上心头……
他的拳头紧紧攥起,一阵指节的噼啪声音传出。
“好,就依许先生;
某这就禀报中书相公,亲自带一路人马趁夜冲出城去。”
“索将军糊涂啊!”
许贯忠急得直跺脚;
“索将军若是禀报给了中书相公,那带兵出城的人可就不一定是你了。
你戴罪立功的希望可就没有了。
再说了,事情宜早不宜迟,战机稍纵即逝。
若等中书相公下了决定,朱贵的大营已经安扎稳定。
你还怎么出其不意的迎头痛击?”
随着许贯忠的话语,索超的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某这就点起人马,连夜出城重创朱贵……”
“不可!
将军还要坐镇北门,岂能轻动?
还是派出心腹之人,率领一路精锐便可。
还是那句话,不图伤敌,只为搅乱对方大营。”
“许先生所言极是,某这就派一路人马出城……”
“那好,在下预祝索将军旗开得胜了!
城头乃是军营重地,在下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
许贯忠赶紧一拱手,一溜烟地离开了城头。
他离开之后并没走远,而是找了个暗处躲起来观察。
索超做事倒是雷厉风行。
不一刻的功夫,一支接近千人的兵马便从北门快速出城。
许贯忠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伸出手指头默数着:
“一、二……”
索超派出人马连一刻钟都没有。
向梁中书告密的幕僚带着一队亲卫冲上城头……
许贯忠狡黠一笑,身子没入黑暗之中,对城头上的吵嚷声充耳不闻。
在他离开的同时,几个府衙亲兵便扭着挣扎不休的索超下了城头……
城门裂,鼓声焦,
大名府城火中烧 ,
铁马踏碎护城河……
高楼坠,血满城。
贪官污吏逃得早,
留下壮丁填城壕。
阿母缝衣针线密,
明日征骨葬荒郊 ……
索超被抓走的同时,隐隐约约的童谣传遍整个大名府。
吟唱童谣的声音不再是幼童的稚音。
而是如泣如诉的幽怨声音,也如同万千厉鬼的尖叫声。
随着瘆人的声音,一片片惨白的纸人漫天飞舞,就像出殡扬起的黄纸钱一般。
仔细一听,这令人心悸的童谣竟然从纸人口中传出。
“唉……
又折损了不少道行!贫道就不适合做这些鬼鬼祟祟的事情。”
大名府城中央的一栋高楼上,脸色煞白的公孙胜幽幽长叹一声。
他将手中一叠纸片再次抛到半空,手中松纹古剑比比划划一番。
然后也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且不说乱成一团的大名府内。
朱贵得到时迁的禀报,立即重视起来。
“传令下去;
命滕戡立即率一路精兵追赶上去。
不管这支兵马是什么意图,一律给我拦下,不得放走一人……”
“末将领命……”
负责值勤的滕戡高呼一声,第一时间点起人马,冲出大营。
朱贵也没有了睡意,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在大帐内缓缓踱步。
“齐王……”
黄文炳匆匆走了进来。
“军师还没歇息?
快快坐下……”
消瘦的黄文炳眼内全是血丝。
这位军师做事狠是狠,不过对自己的大业还是殚精竭虑。
“齐王,发生了何事?
滕将军为何匆匆出营?”
朱贵先吩咐护卫送上一碗热茶,亲自递到黄文炳手中,才缓缓说道:
“刚刚时迁查探到大名府北门有一队人马出城。
本王猜测对方要么是出去请救援,要么是想偷袭我们。
再要不就是有哪个高官想要趁乱逃走。”
黄文炳轻轻放下手里的茶盏,抚须说道:
“最好是梁中书弃城而逃。
只要能擒住此人,就能胁迫城内守将开城投降。”
“希望如此吧!”
朱贵又拉了一下肩头上披着的衣服,走到帅位前坐下。
“现在杀来杀去,死的都是我们中原儿郎。
不到万不得已,本王是不愿杀戮太盛。
纵观历朝历代,每次的改朝换代,我中原百姓都大量缩水。
最甚者,天下百姓甚至百不存一;
真是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啊!”
黄文炳不傻,知道齐王变相的解释不能用火炮的原因。
他郑重一躬身道:
“吾王爱民如子,微臣敬佩!”
朱贵摆手一笑道:
“军师若是累了,可先下去休息,本王一人等结果便是。”
黄文炳再次拱手道:
“微臣谢过齐王关爱。
臣不累,就陪齐王说会话吧!”
君臣两人在昏暗的中军大帐内聊了许久。
黄文炳乃是阴鸷的性格。
他就像一条毒蛇一般,每次攻击都是致命,而且攻击完之后,立即全身而退。
狠狠重创别人的同时,先保护好自身安危。
这也导致他很少敞开心扉和别人说些闲话。
“梆…梆…梆……”
中军大帐内的火把上下跳跃间,外面传来了三更的敲梆声音。
这时候一阵剧烈的马蹄声传来;
一身是血的滕戡拎着虎眼竹节鞭,带着同样浴血的将士们冲进大营。
“禀报齐王;
末将幸不辱命,已经全部斩杀出城之人!”
滕戡翻身下马,快速跑到中军大帐前,跪在营帐外面高声禀报。
“滕将军回来了,速速进帐说话……”
朱贵急切的声音响起。
滕戡低头看了看犹自滴血的铠甲,略微迟疑片刻,起身进了大帐。
他也只是迈进大帐,在大帐门口位置再次跪下。
“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齐王,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他们竟然异想天开,想要趁我们立足不稳,前来偷营。
末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已经全部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