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目瞪口呆,比得知六皇子乃是背后诬陷废太子的人,还要震惊!
怎么会这样?
废太子怎么能够就这样杀死了六皇子?
那可是六皇子啊,即便他有罪,那也该是皇帝下令处死,结果云濯居然当着皇帝的面,直接把六皇子杀死了!
这成何体统!
“砰!”
一声巨响,那是六皇子身子砸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才把众人从震惊中惊醒过来!
消息如投石入湖,涟漪迅速漫过重重宫门,抵达沈皇后与定王的耳边。
他们虽然不到紫宸殿,却一直关心紫宸殿上众人的一举一动。
“云濯当着父皇的面,杀死了六弟。”云池惊愕之余,眼底便是兴奋之色。
他们母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弄死云濯,结果云濯回宫第一天,就这般自寻死路!
沈皇后虽然早已不在御书房外跪着,但膝盖依旧隐隐作痛,不过她没放在心上,只轻轻饮茶。
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趁着你六弟之死,摁死云濯。”
当着皇帝的面残杀手足,别管云濯有多大的缘由,都会为君臣所不容。
大殿之上,云濯一剑下去之后,几乎站立不稳,连忙以长剑杵地,稳住自己的身形。
御史之一的方秉直,余光瞥见殿门外一宫女,朝他打了个手势。
他瞬间发难:“大皇子为何不允许六皇子继续说下去?难道害怕六皇子说出更大的秘密吗?”
定王党的其他臣子附和:“皇上就在此处,即便要杀六皇子,也该皇上下令处死!大皇子此番行为,眼里可还有皇上?”
“大皇子是想要掩盖什么真相,才如此着急灭六皇子的口?!”
句句逼问,如寒风霜雪,誓要将云濯给死死压在雪山之下。
殿外的叶雅冰悄然被拖走,无人发现。
云濯艰难从地上直起身子,他动作缓慢,但是寸寸直起的却是他坚硬的,不为霜雪折腰的态度。
他猩红的眸子,从方秉直等定王党的臣子脸上,一一掠过。
眸光如地狱之火,仿佛须臾之间,就将这些人所带来的霜雪给融化了,甚至还让方秉直他们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小半步。
反应过来之后,以方秉直为首的臣子们迅速顿住脚步,不再后退!
但他们已然是色厉内荏!
实在害怕这样疯癫的废太子,毕竟他当着皇帝的面,连六皇子都敢杀,他们也怕他手中尚且染血的长剑,捅穿自己咽喉或心口。
终于,云濯开口,声音冰冷如铁:“六皇子往我母后玉雕上泼血渍,身为儿臣,他该死;他转而将此事嫁祸给我,他残杀手足在先,他该死。
“丽妃娘娘身为父皇的妃子,是他的长辈,他找人玷污丽妃娘娘,并且嫁祸到我身上,他还是该死。
“他勾结朝臣与山匪,试图造反,依旧是嫁祸给我,想要除掉我这个太子……桩桩件件,他都该当死罪!
“如果我昔日不够命大,已经死了,现在谁也不会知晓他做过的这些事情,我为故去的母后、丽妃,以及自己报仇,何错之有?
“父皇不仅是个仁君,还是个明君,一定不会因此而责怪我,你们身为臣子,却这般狭隘?不辨是非?”
方秉直等人目瞪口呆,嘴唇哆嗦,他们狭隘?不辨是非??
而且皇上当真不会责怪大皇子吗?他当朝杀人,眼中可一点也没有皇上啊!
方秉直等人立即去看皇帝的表情。
云濯道:“父皇怜惜我的遭遇,痛恨六皇子的阴险狠毒,一定能够理解我想要亲自手刃仇人的决心!”
皇帝:“……”
云濯忽然往地上跪去,“如果父皇生气,要惩罚儿臣,儿臣也绝无怨言,但儿臣并不后悔对六皇子亲自动手!
“六皇子构陷儿臣,险些将儿臣置于死地,儿臣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可以不亲手杀他报仇。
“但他临死之前,居然还想要诬陷叶家大姑娘,这是儿臣所不能容忍的!
“儿臣逃亡在外,几经生死,都是叶家大姑娘所救,如果没有她,儿臣早已尸骨无存!
“更在昨天晚上,沈捷风带着死士追杀儿臣之际,叶家大姑娘以命相博,才护住儿臣!
“她此刻生死未卜,却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儿臣是万万不能答应的!若儿臣纵容六皇子如此诬陷救命恩人,儿臣简直不配为人!”
云濯一句追着一句,如浪头翻滚,劲头一次比一次强,撞得在场众人胸腔发麻,竟找不出言语来反驳。
潘元洲立即出列跪下,“皇上,六皇子的话不仅仅是诬陷叶家大姑娘,更是离间大皇子与救命恩人的关系,其心可诛啊!
“臣以为,大皇子为保护救命恩人名声,当场杀死六皇子,理所应当!”
兰将军也出列跪下:“正如大皇子所说,叶家大姑娘为救他不顾生死,大皇子若允许六皇子继续诬陷叶家大姑娘,确实没有担当,不配为人!
“大皇子当场杀死六皇子,既显得大皇子重情重义,也显得大皇子果敢利落!”
继续有其他臣子出列跪下:“皇上,叶家大姑娘救下的不仅仅是大皇子,还是先皇后与您的嫡长子,是大周江山的未来储君,怎容得六皇子这般诬陷?六皇子死不悔改,可以说死有余辜!”
越来越多的臣子出列跪下,为云濯和叶青雪讲话,都认为六皇子当朝被杀死,是罪有应得!
方秉直等定王党,脸色苍白,却还在绞尽脑汁思索着,该如何继续发酵此事,摁死云濯。
云濯却在此时再次开口:“父皇,既然六皇子承认他构陷儿臣,也是时候派人去六皇子府搜查证据了。”
啊是是是,臣子们这会儿才想起来,构陷云濯的事情,一直都是六皇子口头承认而已,现在还未呈上任何证据呢。
皇帝道:“崔绍,带人去六皇子府搜查证据!把相关人等一并带过来!”
崔绍领命而去。
这一来一回,需要花费不少时间,皇帝命人将六皇子的尸体拖下去。
皇帝也借口更衣,暂时下去休息了,臣子们继续待在紫宸殿。
云濯则坐回他的椅子上,半死不活地躺着,露出一张无比苍白的脸来。
任谁都不会想到,方才那个手起刀落杀死六皇子的人是他。
也无法想象,方才跪在皇帝跟前,为护住叶青雪名声而据理力争的人,是他。
他看起来太虚弱了,仿佛随时能够晕死过去。
太医听从皇帝的命令,一直伴随他左右,这会儿看着他的模样,心中疑惑不已:废太子到底疯了还是没疯?
要说他当殿杀死六皇子是发疯了,那他刚才那些话条理清晰,铿锵有力,却又好像没发疯!
太医很烦躁,不知回头该如何向皇帝禀报废太子的病情,他束手无策。
方秉直等定王党,在暗中商议,等会儿用什么理由,继续摁死云濯。
云濯却安安静静躺在椅子上睡觉,仿佛昏死了过去似的。
一个时辰后。
崔绍大汗淋漓地回来了,带回来了许多物件,以及六皇子府许多人。
皇帝重新回到高位上。
紫宸殿内的气氛再次紧绷起来。
崔绍将搜查到的书信等证据呈交上去,有与山匪、朝臣勾结的证据。
掳走荣青郡主的事情,也是他一手策划的,还有他和沈捷风联络的证据。
在他府中的密室里,还挖出许多金银珠宝,和沈捷风家中搜查的珠宝,几乎是同一批料子。
可见沈捷风拿了他的银子,为他办事,证据确凿了。
崔绍跪在地上,深吸口气:“皇上,卑职还查到了一件事——六皇子妃她……她惨遭杀害了!”
众人惊呼一声。
皇帝拧眉:“这是怎么回事?”
一嬷嬷跪上前来,正是六皇子妃的陪嫁嬷嬷,说道:“六皇子的所作所为,皆被皇子妃知晓,六皇子得到风声,害怕东窗事发,竟先一步对皇子妃下了毒手!”
嬷嬷泣涕涟涟:“可怜的皇子妃,居然被砍得七零八落,连个全尸都没有……”
此话一出,人人心底生寒。
先前还绞尽脑汁想着借用“大皇子杀弟”这件事,摁死云濯的方秉直等人,亦是感觉一下子堕入冰窖!
六皇子杀死皇子妃不说,居然还分尸皇子妃,这皇子妃何罪之有啊!竟死得如此凄惨!
在紫宸殿上,大皇子杀死他,简直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这,这谁还能摁死大皇子?谁能!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高台之上的皇帝气得嘴唇哆嗦,满眼喷着怒火,将身前案几上的茶盏给砸了下来!
臣子们瞬间跪请皇帝息怒!
皇帝怒不可遏:“这混账东西简直丧心病狂!传朕旨意,将六皇子贬为庶人,即便死了,也不可葬入皇陵!”
群臣应声:“臣等遵旨!”
皇帝痛哭出声:“可怜大皇子蒙冤至今,差点身死,幸得祖宗保佑,才得以洗刷冤屈,回到朕身边来。
“朕会下《洗冤诏》,恢复大皇子清白,册封大皇子为靖王,从今日起靖王暂居东宫养伤,待伤害之日再行出宫建府!”
潘元洲等臣子有些意外,本来以为大皇子恢复清白,可以直接复位太子,结果居然只是册封靖王。
定王党的臣子则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只是册封靖王,没有直接复位太子!
不过,靖王这封号也实在尊贵,从历史上来看,一直有托付江山的意思。
或许,皇帝会等到下《洗冤诏》之后,才重新册封大皇子为太子。
而且,这二次册立,只会比第一次册封礼更加隆重,甚至会强调“天意昭雪”的说法!
必须赶在皇帝重新册立大皇子之前,将定王送上储君之位!
“皇上,卑职在六皇子府,还有另外的发现。”崔绍忽然说道。
定王党的人闻言,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