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身后，林雪的虚影安静地站着，她的轮廓被窗外透进来的晨光映得半透明，像是随时会消散的雾气。
\"这不是幻觉……\"李牧喃喃自语。
他猛地转身，伸手去抓她，可指尖却穿过了她的身体，只触到一片冰凉的空气。
林雪低头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那笑容熟悉得让他心脏刺痛。
\"你回来了。\"她轻声说。
\"回来？\"李牧的喉咙发紧，\"我……我到底是谁？\"
林雪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电脑屏幕。
文档上的文字仍在自动生成，一行行浮现：
**\"李牧，网络作家，29岁，代表作《炼气三千载》。\"**
**\"三年前开始连载，累计创作字数超过300万。\"**
**\"半年前出现严重失眠、幻听，被诊断为创作型人格解体障碍。\"**
**\"最后一次更新日期：2023年10月15日。\"**
李牧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10月15日。
那天发生了什么？
他拼命回想，可记忆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模糊，只剩下零碎的片段：医院的消毒水味、心理医生平静的询问、编辑发来的催稿信息……
以及，一个无论如何都写不下去的结局。
\"我……分不清了。\"李牧按住额头，\"到底哪个世界才是真的？\"
林雪的目光温柔而哀伤。
\"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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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编辑部的访客**
门铃突然响起。
李牧浑身一颤，猛地看向门口。这个时候，谁会来找他？
林雪的虚影轻轻退后，仿佛要融入墙壁的阴影中。
\"别开门。\"她低声警告。
可门铃声越来越急促，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女声：\"李牧！我知道你在家！你再不开门，我就用备用钥匙了！\"
——是苏雯，他的责任编辑。
李牧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玄关。
当他拉开门的一瞬间，苏雯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错愕。
\"你……\"她上下打量着他，\"你多久没睡觉了？\"
李牧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样子：乱糟糟的头发，泛红的眼睛，皱巴巴的睡衣，活像个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患者。
\"我没事。\"他下意识挡住电脑屏幕，\"就是……卡文了。\"
苏雯叹了口气，径直走进屋子，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你知道读者都在催更吧？\"她从包里抽出一沓打印纸，\"尤其是这个叫'林雪后援会'的，每天给我发私信问你什么时候让林雪复活。\"
李牧的呼吸一滞。
\"林雪……后援会？\"
\"对啊。\"苏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连自己笔下最受欢迎的女主角都忘了吧？\"
她翻开那沓打印稿，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段林雪牺牲的场景，读者都快把官博炸了。\"
李牧低头看去，纸上的文字赫然是：
**\"林雪微笑着跳入《弑神之书》，化作最终章的句号。\"**
而更诡异的是——
**纸页上有一滴干涸的血渍，正散发着微弱的灵气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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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书页里的血**
李牧的指尖刚碰到那滴血渍，整张纸突然剧烈震颤！
\"小心！\"
林雪的虚影猛地扑过来，可已经晚了——
血渍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将李牧和苏雯同时吞没！
当光芒散去时，李牧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芜的战场上。
焦黑的土地，破碎的法宝残骸，天空中悬浮着巨大的青铜巨门——
**这是《炼气三千载》最终决战的场景。**
而苏雯就站在他旁边，脸色惨白。
\"这……这是什么地方？\"她声音发抖，\"全息投影？\"
李牧没有回答。
因为他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
战场中央，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手中握着一本染血的《弑神之书》。
那是……
**另一个自己。**
黑袍人缓缓转身，兜帽下的脸和李牧一模一样，只是左眼已经变成了机械义眼，闪烁着冰冷的红光。
\"你终于来了。\"他咧嘴一笑，\"现实世界的'我'。\"
苏雯惊恐地后退：\"李牧，这到底——\"
黑袍人突然抬手，一道黑光闪过，苏雯的身体瞬间僵直，然后像雕像般凝固在原地。
\"放心，只是暂时冻结她的时间。\"黑袍人收起手指，\"毕竟接下来的对话……不适合凡人听。\"
李牧死死盯着他：\"你是……那个'李牧'？\"
\"不。\"黑袍人摇头，\"我是你放弃的'可能性'。\"
他举起《弑神之书》，书页自动翻动，停在了某一章——
**《炼气三千载·废弃结局·第17版》**
\"记得吗？\"黑袍人轻声说，\"三年前，你曾经写过这个结局：李牧成为道祖，但失去了所有人性。\"
李牧的脑海中闪过模糊的记忆。
是的，他写过。
然后……删掉了。
\"你每删改一次结局，就会诞生一个'废弃世界'。\"黑袍人指向远处，那里悬浮着无数破碎的时空碎片，\"而我是其中之一。\"
\"现在，所有的'我们'都在等待你的选择。\"
他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颗熟悉的珠子——
**混沌珠。**
\"继续写下去，完成这个故事。\"黑袍人的声音带着蛊惑，\"或者……\"
他猛地捏碎珠子！
\"永远留在这里，成为真正的'李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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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两个世界**
混沌珠的碎片化作无数画面，在李牧眼前闪回——
他坐在电脑前熬夜码字的背影；
读者们在评论区激烈的讨论；
签售会上，一个女孩红着脸问他：\"林雪会有好结局吗？\"
以及……
**病床上，插着呼吸管的自己。**
\"这是……什么？\"李牧声音嘶哑。
\"现实。\"黑袍人冷笑，\"三个月前，你因为过度疲劳陷入昏迷，至今未醒。\"
\"现在的你，只是漂浮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中。\"
李牧踉跄后退，大脑一片混乱。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
电脑前的\"李牧\"是谁？
苏雯的来访是幻觉吗？
林雪呢？
像是回应他的疑问，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战场边缘走来。
林雪。
不是虚影，而是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她。
\"别听他的。\"她握住李牧的手，\"你比任何角色都真实。\"
黑袍人暴怒：\"闭嘴！你不过是读者执念的集合体！\"
林雪没有退缩。
\"那又如何？\"她仰起脸，\"爱本来就不需要'合理性'。\"
她转向李牧，眼中含着泪光：
\"该醒了。\"
\"回到真正属于你的世界。\"
黑袍人狂笑着举起《弑神之书》：\"太晚了！\"
书页疯狂翻动，整个空间开始崩塌！
苏雯的冻结状态解除，她惊恐地看着四周：\"李牧！这到底——\"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
\"不！\"李牧想去拉她，却抓了个空。
\"现实世界正在排斥她。\"黑袍人狞笑，\"很快，你也会——\"
林雪突然冲上前，一把夺过《弑神之书》！
\"你疯了？\"黑袍人怒吼，\"那本书在吞噬你的存在！\"
林雪已经开始透明化，可她依然死死抱着那本书，对李牧露出最后的微笑：
\"记得吗？\"
\"在故事里，我从来都是……\"
她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为你牺牲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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