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观音菩萨慵懒地盘坐在蒲团上,头上半点装饰也无,身上穿着素蓝色的小袄,锦裙随意地束起,肩上没有束带,双臂光秃秃的露在外头,手里正拿着钢刀削竹皮。
双眼时不时地望向外头,美丽的容颜无精打采,忽然灵光一闪,掐指运算,立马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通天河,老鼍把背上的尸骨堆到岸上,化作人形,“唐朝来的圣僧,这是这些年那妖怪吃掉的童男童女的尸骨,都在这里了。”
猪八戒举起钉耙将唐玄奘护在身后,“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师傅的来历?”
老鼍躬身行礼道:“老朽是通天河的精怪,九年前,那妖怪抢了我的水府,在这通天河为非作歹,老朽法力低微,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躲在通天河底等待时机。
那妖怪每每吃完童男童女就会把尸骨随意丢弃,老朽不忍心,就偷偷收敛尸骨,等待来日奉还。前夜听见了妖怪和鳜婆的谋划,就知道机会已经来了。\"
说完,将岸上的尸骨按年份排列好,退到一旁,几个形容枯槁的男人女人立刻扑上去抚摸起地上的白骨,小小的骨头被人摸了又摸。
这时,观音菩萨提着紫竹篮子驾着祥云匆匆赶来,来不及看清岸上的人,急忙解下束着袄子的丝带拴住篮子抛入河中,口中念着:“死的去,活的往;死的去,活的往。”
念了七遍,提起篮子,却看见篮中空空如也,想到什么,他低头看去,只看见自己荷花池里的金鱼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躺倒在人群里。
孙悟空在观音菩萨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看见观音菩萨在半空中捞鱼的动作,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讥讽神色一闪而过,猛地召来一阵大风吹散了菩萨遮身的云。
岸上老少男女们看见了庙里菩萨现身提篮捞鱼的动作,只以为是菩萨听见了祷告,临凡解救世人来了,一个个的跪伏在地,磕头礼拜。
偏偏这时猪八戒开口问:“菩萨,这鱼身上有紫竹林荷花池的香气,莫不是普陀山跑出来的妖怪?”
观音菩萨尬笑一声,“这鱼本是我莲花池里养大的金鱼,每天浮头听经,不知是哪一天,海潮涨起,它趁机游走,我今日倚栏赏花没见到它,掐指一算才知它来了这里,不及梳妆就提着篮子来捉它了。”
这一番漂亮的话唬住了陈家庄的凡人,孙悟空几个确实心知肚明的,只是不好说穿,尤其自家乖乖巧巧的小宝还戴着紧箍儿。
奶团子揪着孙悟空肩上的披袄,面上一派懵懂天真,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天上的观音菩萨,“菩萨哇,坏妖怪,吃了小孩儿,窝这样的,乖小孩儿啊,坏鱼鱼。”
听见这可可爱爱的小奶音,在场众人各有心思,观音菩萨面上更是尴尬,“既然这鱼已经伏法,我便回去了。”说完,匆匆驾着祥云离开了。
陈家庄的众人起身,帮着收起了那些白骨,还有人收起了那条一片灰败之色的金鱼,唐玄奘一行人跟着回到了陈家。
用过午饭,陈府两位老人家和唐玄奘坐在厅里吃茶闲聊。
“法师,可否请您再多留两天,既然找回了那些幼童的尸骨,庄子里的族老做主要为他们办一场法事,想请您为他们主持。”
唐玄奘摆摆手,“施主,贫僧道德浅薄,只会念几本经文,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法师,若不是你们,恐怕我们陈家庄还有许多无辜孩童要葬身妖怪之口,现如今,那妖怪已经被熬成了鱼汤用来祭祀那十几个童男童女,他们也希望法师能够超度他们的儿女。”
听到陈澄这么说,唐玄奘也不再推辞,点点头应下了此事。
厢房里,有仆从准备了满满一大桶的热水,奶团子正被孙悟空剥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小人儿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木盆里,猪八戒拿着勺子往光溜溜的小人儿身上浇水,沙悟净拿着小孩儿的衣服放在火盆边烤火。
“哥哥,窝系小宝宝,小鱼、小乌龟、小鸭子,一起洗香香哇。”奶团子手里拿着几个木头做的小玩具在水里甩来甩去。
孙悟空抹了一把脸,把溅到脸上的水珠擦干净,“嗯”了一声继续任劳任怨地给小孩儿洗澡,在冰上玩了一上午,出了一身汗,冷热交替,洗个澡能舒服些。
那妖怪虽然死了,但陈家庄的雪实打实下了三天三夜,猪八戒和沙悟净陪着唐玄奘在道场念经给死去的孩童超度,孙悟空就带着自家这个迷迷糊糊的小孩儿往返通天河,把跟着灵感大王作恶的几个水族妖精都抓起来送到了陈家庄祠堂里。
几天后,陈家庄置办了一艘崭新的船放在了通天河岸边,恭恭敬敬地送唐玄奘一行人离去。
“哥哥,大船,窝来,窝腻害哇,有多多腻气。”船上,孙悟空和猪八戒正在划船,小团子坐在唐玄奘腿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河面。
奶团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走到孙悟空身边,唐玄奘拦腰搂住小团子,轻声哄道:“小宝宝就是应该坐着休息的,划船的事情大人来就好了。”
小人儿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倔强地站直身子,“不吖,哥哥累累,二师兄打妖怪,一起累累,休息,窝小人儿啊,多多腻气,划啊。”
孙悟空轻笑一声,长长的尾巴卷起船舱里的一只送到怀里,两只大手,拢住两个白白嫩嫩的小胖爪,四只手一起握住褐色的船桨,“小宝,哥哥和你一起,这样我们就都不会累了,好不好?”
奶团子坐在孙悟空腿上,兴奋地抖抖小胖脸,昂着白嫩嫩的小脸蛋,“好嘟,一起哇。”
三个人正划着船,突然感觉视线好像往上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大圣,多谢几位抓走那妖怪,还我水府清净,替我的亲人讨回了公道,我来助你们过河。”
说完,四肢奋力向前划去,船上五个人一匹马只感觉风景快速变化,不一会儿,就到达了对岸。
“多谢多谢。”
下了船,唐玄奘对着老鼍道谢,正要离开,老鼍却叫住了他,“法师,可否麻烦您一件事?”
猪八戒拎起钉耙,紧张地盯着水中四丈围圆的大白盖,老鼍赶忙说:“不是什么大事,听说西天佛祖是无灭无生的存在,能够通晓过去和将来,我在这里修行了一千三百多年,虽然会说人话延长了寿命,但无法变成人身。
只希望法师见到了佛祖,能够帮助我问问什么时候我才能修成人身,得到正果。”
唐玄奘拦住猪八戒,对着水中的老鼍点点头,表示自己答应了。
临行前,孙悟空掐了一个法诀,召来一阵大风,把船吹回了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