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龙的越野车碾过村口青石板路时，暮色正从竹林深处漫上来。云翠翠背着枣红色漆画筒从溪边小径转出，月白襦裙被晚风吹得簌簌作响，腰间翡翠平安扣撞在竹编小筐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翠翠！\"王大龙猛地按下车喇叭，车顶行李架上捆着的年会红灯笼跟着一阵乱晃，\"快来看我给公司准备的年终奖！\"他跳下车时，黑色工装裤膝盖处还沾着下午试车时溅的泥点。
云翠翠小跑着过来，发间别着的野茉莉沾着水珠：\"大龙哥又在炫耀啦？\"她踮脚看向车厢，十串鎏金车钥匙在仪表盘蓝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王大龙抓起钥匙晃出哗啦啦的响：\"十台SUV！比亚迪和吉利各五台！\"他故意把\"十台\"说得很重，后视镜里映出自己晒成古铜色的脸。
云翠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画筒上的缠枝纹，突然歪头问道：\"那大龙哥准备送我什么礼物呀？\"她说话时睫毛低垂，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王大龙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三个月前在桃花林里，他笨拙地把野蔷薇编成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时，她眼尾还泛着桃花色。可如今...
\"走！\"他猛地拉开副驾驶门，车载广播正放着《恭喜发财》，\"现在就去市里给你选车！\"
云翠翠被他拽上车时，画筒里的狼毫笔滚落在地。她弯腰去捡，发现茉莉香混着松烟墨味飘进王大龙鼻腔：\"其实不用这么急...\"
\"急什么？\"王大龙猛踩油门，仪表盘蓝光映亮他绷紧的下颌线，\"你上次说喜欢bmw的水晶档把，正好去看看。\"
车行打烊前二十分钟，两人冲进宝马展厅。云翠翠站在x5展车前，指尖轻轻抚过磨砂黑车漆：\"这辆车...和你上次开的那辆很像呢。\"
\"这是新款xdrive40i，48V轻混系统。\"销售顾问林晓雪从休息区冲过来，\"内饰升级了悬浮曲面屏，还有星空全景天窗...\"
王大龙注意到云翠翠悄悄瞥了眼价签，立刻说：\"就选这辆黑色的。\"
\"等等！\"云翠翠突然抓住他手腕，指尖凉得像溪水，\"你的车才买半年，现在换车太浪费了。\"她转身对林晓雪说：\"我们看看别的车型吧。\"
林晓雪识趣地退到一边。云翠翠在展厅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mINI cooper前：\"这辆车适合女孩子开...\"
\"不行。\"王大龙斩钉截铁地说，\"我经常要带你去考察项目，mINI空间太小。\"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翠翠，是不是价格...\"
云翠翠从帆布包里掏出账本，扉页贴着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的电影票根：\"你看，上个月大棚扩建刚贷了款...\"
王大龙望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喉咙突然发紧。他轻轻把账本合上：\"翠翠，我答应过要让你过上好日子。\"他指着窗外停着的x5，\"这辆车不仅是给你的礼物，也是给咱们事业的投资。\"
云翠翠沉默片刻，突然踮脚在他唇角吻了一下：\"那就选黑色吧，耐脏。\"
提车时，云翠翠坐在驾驶座上，指尖轻抚水晶档把：\"大龙哥，以后我就是你的专属司机啦。\"她发动车子，哈曼卡顿音响自动播放起《往后余生》。
回程时月亮已经升到竹林梢头，王大龙看着仪表盘上跳跃的车速，突然说：\"翠翠，明天去把户口本带上。\"
\"啊？\"云翠翠手一抖，方向盘微微偏移。
\"咱们把证领了。\"王大龙望着前方蜿蜒的县道，\"你不是说黑色耐脏吗？以后咱们要一起把这辆车开成老古董。\"
月光透过天窗洒在云翠翠发间，她偷偷抹了把眼睛：\"大龙哥，你这辆车买得真值。\"
\"怎么？\"
\"因为...\"云翠翠突然加速超过一辆拖拉机，\"以后吵架了，我可以开着它回娘家！\"
两人的笑声惊飞了路边栖息的白鹭，后备箱里的年会装饰品随着颠簸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提前奏响了喜庆的乐章。后视镜里，x5车标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在幸福路上的星星。
王大龙的越野车碾过村口青石板时，云翠翠驾驶的黑色x5紧随其后。暮色中的竹林沙沙作响，晚风裹挟着溪水的清凉，将两辆车的引擎声稀释成细碎的音符。
\"大龙回来了！\"正在溪边洗菜的张婶直起腰，木盆里的萝卜秧子随着水波晃动，\"哟，还带回来个大黑家伙！\"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开，老槐树下纳鞋底的李奶奶扶着拐杖站起身，手里的铜顶针在夕阳下闪着光：\"这不是翠翠吗？咋开这么气派的车？\"
王大龙刚熄火，几个半大小子就围了过来。赵铁柱家的双胞胎弟弟伸手摸了摸轮毂：\"大龙哥，这车得要一百万吧？\"
\"哪能啊。\"王大龙笑着把车钥匙抛给他们，\"也就三十多万，能买你家十头猪呢。\"
人群里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云翠翠从x5里出来时，汉服裙裾扫过沾着泥点的车门，几个小媳妇凑过来：\"翠翠，这车是大龙给你买的聘礼吧？\"
云翠翠的脸瞬间红到耳尖，低头绞着裙带不说话。王大龙见状赶紧解围：\"大家别光看车，我有个好消息——\"他提高音量，\"腊月二十三，咱们村要办年会！\"
\"年会？\"正在喂鸡的赵叔停下手里的玉米粒，\"是不是像电视里那种，有吃有喝还有节目？\"
\"没错！\"王大龙从后备箱搬出礼盒，\"主菜全是我空间里的有机食材，抽奖礼品有山参、雪耳，还有...\"他故意停顿，\"十辆汽车！\"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张婶的木盆差点翻倒：\"大龙你说真的？十辆汽车？\"
\"当然！\"王大龙拍着胸脯，\"只要是村里的老少爷们，都有机会抽到！\"他指着云翠翠手里的x5，\"翠翠这辆就是样品，大家觉得咋样？\"
\"太气派了！\"赵铁柱摸着x5的鲨鱼鳍天线，\"我家那辆三轮蹦蹦早该换了。\"
李奶奶颤巍巍地走过来，枯瘦的手掌抚过车漆：\"大龙啊，你这是要把全村都带富咯。\"
暮色渐浓时，王大龙和云翠翠终于脱身往家走。推开院门，舅妈正在厨房熬药，砂锅里的黄芪味混着灶膛的柴火香扑面而来。
\"舅妈，我给您带了新车！\"王大龙晃着x5钥匙，\"以后您去镇上买菜就不用挤公交了。\"
舅妈从围裙兜里掏出抹布擦手：\"可别跟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她突然瞥见云翠翠红着脸站在院门口，\"哟，这不是翠翠嘛，快进来喝口桂花茶。\"
舅舅蹲在屋檐下修锄头，头也不抬地问：\"听说你买了十辆汽车？\"
\"五辆比亚迪，五辆吉利。\"王大龙蹲下来帮舅舅递锤子，\"每辆十四五万，正好在预算内。\"
舅舅突然用锤子敲了敲车轮胎：\"你小子，种地种出个汽车厂来了。\"他眼角的皱纹笑成梯田，\"不过话说回来，给员工发汽车当年终奖，这在咱们县可是头一份。\"
云翠翠端着茶碗从厨房出来，青瓷碗沿还沾着桂花蜜：\"舅舅，大龙还说要把空间里的人参当奖品呢。\"
\"人参？\"舅舅的锄头差点脱手，\"那可是千年野山参啊！\"
\"就抽两根。\"王大龙接过茶碗，\"主要是想让大家知道，咱们村的产品不比城里差。\"
舅妈往他碗里添了勺蜂蜜：\"你呀，从小就主意正。\"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隔壁刘婶托我给你说媒...\"
\"舅妈！\"王大龙呛得直咳嗽，\"我和翠翠都...\"
云翠翠红着脸放下茶碗：\"那个...我去帮舅妈择菜。\"说着逃进厨房。
舅舅看着两人的背影直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连谈恋爱都开着宝马。\"他突然用锄头敲了敲王大龙膝盖，\"不过你小子眼光不错，翠翠这丫头实诚。\"
夜色渐深时，王大龙送云翠翠回家。月光下，两辆新车静静停在院门口，车身泛着温润的光泽。云翠翠突然转身，从兜里掏出个布包：\"给，我绣的平安符，放在车里。\"
王大龙打开一看，靛蓝布面上绣着祥云纹，针脚细密如星子。他刚想说什么，云翠翠已经跑远了，月白裙裾在青石板路上扫出细碎的光。
远处传来刘婶的呼唤：\"大龙啊，你舅母又炖了野鸡汤！\"
王大龙笑着答应，月光下的新车映出他幸福的笑容。这一刻，他忽然明白，所谓成功，不过是让爱的人坐在副驾驶，看遍这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