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和慢放键。
狂暴的能量风暴诡异地平息,如同被驯服的野马;激烈对抗的两股古老意志也瞬间沉寂,如同打了瞌睡的门神;就连林昭焕自己那颗因为过度刺激而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似乎都漏跳了一拍。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目光(如果那些玩意儿有目光的话),所有的感知,都聚焦在了那个……刚刚发生了惊人变化的……巨大石椁之上!
那片如同天外来客般神秘的暗金色金属羽毛,此刻正严丝合缝地嵌入了石椁盖子边缘那个不起眼的破损缺口中。仿佛它天生就属于那里,仿佛它等待这一刻,已经等待了……亿万年。
羽毛中央那个由地髓激发的金色符印,此刻正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既非炽热也非冰冷、却蕴含着无上“规则”与“秩序”意味的光芒。这光芒如同活物般,沿着石椁盖子与椁身之间的缝隙,如同绘制电路板般,迅速蔓延、勾勒出一圈……极其复杂、极其精密、充满了未知几何美感的……金色纹路!
“咔……咔嚓……”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可辨的、如同某种古老机关被触发的声响,从石椁内部传来。
紧接着,在林昭焕和萨日娜(以及角落里那个土黄色巨人形态的石壁之灵)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注视下——
那块厚重无比、仿佛与大地连为一体、千百年来纹丝不动的……
石椁盖子,
竟然……
极其缓慢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姿态……
向上……
开启了一道……缝隙!!!
那缝隙起初只有一线,如同害羞少女偷偷掀开的门帘。但即使是这样一道微小的缝隙,从中透露出的气息,也足以让整个地下空间的温度骤然下降!
并非之前那种纯粹的冰冷死寂,而是一种……更加难以形容的……“空”!
仿佛……所有的光线、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能量、甚至……所有的“存在”本身,在靠近那道缝隙时,都会被……无声无息地……吞噬?!湮灭?!
这……这他妈里面到底关着个啥玩意儿?!难道真是个便携式黑洞?!
林昭焕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炸开了!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拉着萨日娜赶紧跑路!
但他的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根本无法动弹!并非被什么力量禁锢了,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好奇?!以及……他体内那枚“心契之印”传来的、极其强烈的……共鸣?!
仿佛……那石椁之中隐藏的最终秘密,与他……与这个印记……有着某种……无法割裂的联系?!
“林……林先生……”角落里的萨日娜也吓得快要晕过去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那里面……”
林昭焕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已经被那缓缓开启的石椁彻底吸引!
石椁盖子开启的速度极其缓慢,仿佛每向上移动一毫米,都需要耗费难以想象的力量,或者说……是在小心翼翼地释放着某种被压抑了太久的恐怖存在?
随着缝隙越来越大,从中透露出的“空无”气息也越来越浓郁!甚至连周围流淌的光线,都开始微微扭曲,如同被无形的引力所牵引!
而一直与石椁对峙的那个土黄色巨人(镇岳之灵),此刻也停止了动作,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散发出的意志不再是单纯的厌恶和排斥,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混合了警惕、忌惮、甚至……一丝……解脱?的情绪。
它似乎……也在等待着这个结果?或者说……它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
终于——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石椁盖子……完全开启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角度,停了下来。
足够了。
足够让林昭焕和萨日娜(如果她敢看的话)看清里面的景象了。
林昭焕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甚至不自觉地催动了左眼的“炁视”,想要将石椁内部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然而——
当他的目光真正投向石椁内部时,他……愣住了。
里面……
是空的?!
不!不对!不是空的!
石椁的底部,似乎铺着一层……极其细腻的、如同星尘般的……黑色沙砾?
而在这些黑色沙砾的中央,静静地悬浮着……
一团……光?!
那并非普通的光芒,而是一种……极其纯粹、极其凝聚、仿佛是宇宙间所有“秩序”与“法则”本源的……
金色火焰!!!
这团火焰只有拳头大小,静静地燃烧着,没有温度,没有声音,却散发着一种……足以令万物臣服、令时空凝固的……无上威严!
它的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能照亮灵魂最深处的黑暗!它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个永恒不变的“坐标”,定义着“存在”与“非存在”的界限!
这就是……石椁中封印的……“异化秩序”?!
这就是……那个在“噬星天蛊”污染下,依旧顽强燃烧了无数岁月的……本源烙印?!
林昭焕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从未想过,“秩序”这种抽象的法则,竟然可以……以如此纯粹、如此震撼、如此……美丽?的方式具象化出来!
这简直是……神迹!是……宇宙的终极奥秘之一!
然而,还没等他从这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看到了……更让他难以置信的东西!
在那团静静燃烧的金色火焰……旁边……
竟然还……躺着……
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具……尸体?!
那是一具……穿着极其古老、样式奇特(有点像某种……祭祀长袍?)、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并且已经部分腐朽的……人类骸骨!!!
这具骸骨静静地躺在黑色星尘沙砾之上,蜷缩着身体,双臂……紧紧地环抱着那团金色的火焰!仿佛……是在用自己的身躯,作为最后的屏障,守护着这团火焰?!或者说……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作为燃料,维持着这团火焰亿万年不灭?!
而在骸骨的头颅位置……
没有头骨!
只有一个……空洞洞的颈椎断口!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椁里封印的,不仅仅是那个“异化秩序”的金色火焰,竟然……还有一具无头的人类骸骨?!
这骸骨是谁?!是古代的守护者?是订立契约的先人?还是……某个更特殊的存在?!
他\/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以这种姿态守护着这团火焰?!
无数的疑问如同潮水般涌入林昭焕的脑海,几乎要将他淹没!
而就在这时——
似乎是感应到了石椁的开启,感应到了林昭焕和萨日娜这两个“生者”的气息……
那具原本死寂的无头骸骨,竟然……
极其轻微地……
动了一下?!
不!不是动!
而是……从那空洞的颈椎断口处,缓缓地……
升起了一缕……极其极其极其微弱的、近乎透明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
青烟?!
这青烟袅袅娜娜,盘旋而上,在空中……渐渐凝聚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
人形轮廓?!
这是一个……老者的形象!面容枯槁,眼神空洞,但眉宇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慈祥?和……疲惫?
他的身影虚幻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
但当他的目光(虽然是空洞的)……缓缓转向林昭焕,转向他体内那枚正在散发着微光的“心契之印”时……
那空洞的眼神中,竟然……
流露出了一丝……欣慰?!
一丝……如同看到了等待了无数年的希望、终于可以放下心中执念的……释然?!
然后,他动了。
他那虚幻的手臂,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了……
并非林昭焕,也非萨日娜,而是……
那团静静燃烧的……金色火焰!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如同跨越了万古的时光,直接传入了林昭焕和萨日娜的脑海:
【契……已成……】
【印……为引……】
【血……为媒……】
【魂……归兮……】
【火……燃尽……黑暗……】
【土……归……寂……】
【星……指引……新生……】
这段意念断断续续,如同呓语,却蕴含着某种……最终的嘱托?或者说……是启动某个最终程序的……指令?!
话音刚落!
那老者的虚影,便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再也支撑不住,化作点点青光,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那具依旧保持着环抱姿势的无头骸骨,和那团……似乎因为老者虚影的消散而……光芒微微黯淡了一丝的……金色火焰!
林昭焕和萨日娜彻底惊呆了!
刚才……刚才那是……什么?!
是这具骸骨残留的……执念?!还是……某种……守护灵?!
他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魂归兮】?谁的魂?他的魂吗?
【火燃尽黑暗】?是指用这金色火焰去净化什么?
【土归寂】?是指石壁之灵要回归沉寂?
【星指引新生】?这又是指什么?!是指星辰石?还是……那片金属羽毛?!
林昭探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彻底变成了一锅浆糊!这信息量……简直比之前那两股意志灌顶还要爆炸!
然而,还没等他理清哪怕一丝头绪——
轰——!!!!!!
一股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绝望的能量波动,猛地从那开启的石椁之中……
爆发了出来!!!
并非来自那团金色的火焰!
也并非来自那具无头的骸骨!
而是来自……石椁底部!那层铺垫着的、如同星尘般的……
黑色沙砾!!!
只见那些原本静止的黑色沙砾,此刻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疯狂地蠕动、翻滚!
一股比“噬星天蛊”核心还要纯粹、还要原始、还要……充满了“饥饿”与“污染”的……黑暗意志,从中……
苏醒了!!!
“桀桀桀桀……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一个沙哑、怨毒、仿佛能腐蚀灵魂的声音,响彻整个地下空间!“契约?守护者?秩序之火?不过是……吾之食粮尔!!!”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那些黑色的沙砾疯狂地向上蔓延、汇聚!转眼间,就如同潮水般淹没了那具无头骸骨!甚至……开始攀附、侵蚀……那团静静燃烧的金色火焰!!!
金色火焰剧烈地颤抖起来!光芒急速黯淡!仿佛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不好!!!”林昭焕瞬间反应过来!
他们……都被骗了!!!
石山老爷子被骗了!历代守护者被骗了!甚至连石壁之灵和那个“异化秩序”本身……都被骗了!!!
这石椁之中,封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异化秩序”和“噬星天蛊”核心的对抗!
而是……“噬星天蛊”本身!!!
那团金色的火焰,根本就不是什么秩序本源!而是……被天蛊污染、用来作为“诱饵”和“能量源”的……某个倒霉的“秩序存在”的残骸?!(或许就和那片金属羽毛背后的存在有关?!)
而那具无头骸骨,就是牺牲了自己、以身躯和灵魂作为最后的“封印层”,勉强将天蛊主体镇压在这里的……最后一位守护者?!(或者说,是订立契约的本人?!)
所谓的“契约”,所谓的“镇压”,所谓的“转化”……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
骗局!!!
一个由“噬星天蛊”精心策划了无数年、利用了所有人的期望和执念、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在封印最薄弱(也就是仪式启动)的这一刻……
彻底脱困而出的……
惊天骗局!!!
而他和萨日娜,这两个傻乎乎的“应劫之人”,不仅没能完成什么狗屁的“创世炼金术”,反而……亲手打开了……
地狱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