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修为高,便能横扫一切……”
沈悠然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铭记于心底的话,少女的声音里透露着沙哑。
被一个修为远不如自己的修士击败,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挫败感、羞愧、懊恼……这一刻,她迷茫了.
自己为什么修炼?修得又是什么道?
动力为零。
她一下子对未来的修炼失去了方向感。
眼眸一下子灰暗下去。
瞳孔开始涣散。
眼睛变得空洞如死灰。
刚刚突破结丹初期的修为,尚未稳固,随着她意识的混沌,也随之引发体内灵力如脱缰野马般肆意冲撞。
她周身的气息开始变得驳杂、紊乱。
——这是心魔入侵的征兆。
若不能在灵力暴走前找到一丝清明,等待她的,要么是经脉寸断而亡,要么是沦为被心魔操控的活死人,在疯癫中度过余生。
没有人能帮她。
她只能靠自己走出自己的路。
被召唤到此处,喝了口浓稠鲜血、吞噬了一个筑基后期男修的神魂的苏媚儿,树干上浮现的脸尽显满足:“舒服。”
比做那事还令她上瘾。
修为无需修炼,随着吸收血液的增多,自然而上飞涨。
神魂也是如此。
以前被她嫌弃的妖身,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妙用。
直接吞噬别人来提升自己,这速度,可比她苦修来的又快又轻松。
一下子她就接受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被人契约了,更不能接受的是,契约的还是最没有人性的主仆契约。
一想到此处,她看向沈悠然的眼神中,杀意四起,趁着她修炼出岔子的时候,杀了她。
就在杀意起来的下一刹那,苏媚儿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禁忌之力如滚烫的岩浆注入树心,苏媚儿感受自己的身、心、魂……身体的每一处,都正在经历着火上烤的滋味,树干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树脂的清香和黑血的腐臭,交织着。
生不如死。
苏媚儿快裂开了。
千刀万剐的那种裂。
痛!
好痛!
非常痛!
多么痛的领悟。
苏媚儿在剧痛中明白了主仆契约的恐怖,别说动手了,起一点心思,她都被折磨人不人,妖不妖。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荣的是沈悠然。
损的是苏媚儿。
苏媚儿真的想骂娘。
憋屈,太憋屈了。
想她曾经也是响当当的一宗之主,如今竟做了她人的奴仆。
人生低谷,死了以后享受到了。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求生的本能让苏媚儿不得不收起杀意,转而开始担心起沈悠然。
毕竟沈悠然要是出事,她也得跟着遭殃。
心病还须心药医。
着急的她,无从下手。
她唯一能为沈悠然做的,就是用庞大的树身,以及粗壮的树根,将她身躯包裹成蝉蛹状,提供身体上的万无一失。
苏媚儿一边用树根紧紧护住沈悠然,一边在心里焦急地咒骂。
低谷中的苏媚儿选择了认命。
而另一个低谷中的神秘者选择的挑梁子不干了。
她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找罪受的。
沈悠然一次,又一次,不堪大用的样子,属实让她心绪不岔——难平。
气得乳腺都乱成麻。
——全是结节。
最后的最后,她捏碎了二者的联系的纽扣,随着一枚白色旗子的碎裂,隐藏在沈悠然神识内的东西,也随之消失。
“谁把我们虞夫人气成这样子?”醉浮生目光瞥了一眼虞倾欢那沾满粉尘的指尖,轻笑出声道:
“棋子都被你捏成这样了,你这是不打算管下界那位候选人?莫不是提前认输了?”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你不会以为你放之任之,你那候选人还能成气候不成?哈哈……虞夫人也太异想天开了些吧。”
“我的事你少管。”虞倾欢心绪乱的很。
她自己对沈悠然是不报什么希望,这么说也只是为了逞口舌之力。
说来说去,心更堵的慌。
“醉宗主还是多将心思放在自己候选人身上,莫到最后阴沟里翻船。”
“承虞夫人吉言,肯定不会的,这‘千年之约’的胜利,非我莫属。”
虞倾欢:“……”她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而且她已无观测下界之物,留在这里也毫无意义,正欲打算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黑沉的脸上,有了笑意,说道:
“对了,听闻醉宗主是从星澜界飞升上来的。”
她缓缓回头,继续说道:“你猜我在星澜界瞧见谁了?”
听到‘星澜界’三个字,硬控醉浮生一秒,他拿旗子的手一顿,桃花眸里笑意褪成冰渣:“谁?”
“苏媚儿。”
吐出这三个字,虞倾欢注意到醉浮生的神色,话上胜了三字的她,顿时笑了,笑声如银铃坠地般清脆刺耳。
“看来醉宗主不似传闻中那般薄情寡义嘛,心中还记挂着旧人呢。”
说完,她就跨出此处结界,身形消失。
“你当真看到了她?”
醉浮生动了,当即收起了手中的白棋,朝着结界之外的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