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李昌吉说的有板有眼,李秉藏不得不信,于是说道“你之计议也算妙计,如果真如你之言,夏国的‘武曌’危亡,便也在旦夕之间了。但是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你若是诓我会怎么样?”
李昌吉见李秉藏还有疑虑,便抓耳挠腮不能自已,四处张望之间,或见身旁烛影闪烁,遂言“昌吉之言,若有违抗,犹如此烛。”说完便从兜里拿出一个似暗器般的片状物,两指夹捏,随即往胸口一收,然后腕部急速抽动,两指顺势抛出片物。练过武术的都知道那片状物飞出瞬间便会打中蜡烛,于是那烛便断成两截,上半截已然湮灭落地“叮咚”作响,下半截还牢牢的稳住在烛台之上。可是那片状的暗器就没有那么顺遂了,削烛之后还借力撞击到不远处的铁质香炉之上,而后又弹出掉落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阵后,便崩到李秉藏的手上,虽然未有大碍,但毕竟是利器,李秉藏应声而大叫道一声“啊!”
门外的侍卫听到房内的声响各起,又听李秉藏大叫,随即冲了进来,擒住了李昌吉。这李昌吉也不敢反抗,顺侍卫的手势而动,李秉藏则抱手而呻吟。
晏秋听这边有动静,急忙跑入此房,大叫道“何事矣?”
在仅余昏暗的灯光之下,晏秋看到李秉藏抱着的手生出了一注血流,大叫道“夏使大胆,何杀我客!”
李秉藏示意众人勿要慌张,并急明言“没事,此乃在下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无故破伤,并非李昌吉所为也。”李秉藏如此也算是为李昌吉辩护。
晏秋便觉得意外,这李秉藏早还对李昌吉骂声不止,为何此时能为其辩解,正不可思议之间,下人已经进来,点亮屋内的烛光。晏秋见地上半截蜡烛和明明晃晃的镖形暗器,再混合地上的血迹,便开始肆意脑补刚刚发生的事情。
晏秋怒言“夏使将军,汝曾言不会伤及青山王分毫,如此之状,作何解释?”接着又道“重点不是你如何解释,而是我如何向朝廷解释。青山王于吾府上数月并未有半点损伤,而今你一来就逞如此之能,岂不让人怀疑,你们夏国还是不能容的青山王也。”
李昌吉被侍卫押解,百口莫辩。
李秉藏急忙阻止晏秋道“非李将军之错,乃是我之过错也!”
晏秋还是不肯让,还欲追讨说法,此刻晏几道也入来,道“此番,夜已经深,汝等何故喧哗!”然后看到被押解的李昌吉和气势汹汹的晏秋,这些倒不打紧,可是当他看到地上的血迹和李秉藏流血的手便大惊失色曰“血光之灾也,血光之灾也。快快散闭此屋,让明光来照,且能化解!”
晏秋虽然非常生气,但是好似他也不能拿李昌吉怎么样。人家毕竟是夏使,他若把人杀了伤了,更有违宋夏两国的礼数,于是言“既然这样,无忧性命,那吾等且散吧!夏使夜深不送,请回!(转向青山王),青山王,你且在这血污之屋再住上几日,反正都是你自己的血,无所谓血光。”随即叫一两个下人收拾,然后拉着晏几道往外走。
侍卫押着李昌吉道晏府门口,晏秋跟随。伫立晏府门下,晏秋命侍卫“快放开!”然后便有礼也便是无礼的拱手对李昌吉道“夏使,今日本不愿带你前来,如今却现血光,又是深夜,吾乃不能容留你,你速回之!”说完不等李昌吉回复便“哐当”的关上了晏府的大门,李昌吉呆呆的站在晏府大门之外一声哀叹,随即离去。这晏秋也是不留情面,这夏使早些时候还与之畅谈前途命运,而今却变得两不相干。这就是人世,可是李昌吉呢,他之所言,几分真,几分假,外人也难分辨!青山王到底是真相信了李昌吉,还是假意信之,好似也说不清楚。那这个会面到底有什么意义,作者也说不清楚。
李昌吉正独自在这汴京城夜里行路,从上水门晏府到枢密院还是有好一段距离的,这夏人装扮的模样在夜深时也能引来一众的目光。这汴京城自打开宝年间以来,就有着“不夜城”的称呼,难怪夜深还是人流络绎不绝,虽然汴京城往来穿梭有大食人,波斯人,可都皆是商人打扮,未有这李昌吉这般野人装扮的,难怪令宋人如此惊异惊奇。李昌吉当然也不担心,毕竟自己生的孔武有力。毕竟宋人见之只是议论,并无什么不善之举。
李昌吉走到朱雀大街上,这里虽然不如大相国寺那般繁华,不过也算不俗,望着路两边的灯火,李昌吉心思澎湃,若是夏国能有如此之胜境,该是何等景象,那吾等还会矢志不渝的东出中原吗?这也难怪呀,任何一个文人(李昌吉虽然为武将,但其内心多少有一点文人气息,要不然怎么会对苏子收青山王为徒而不收自己为徒而耿耿于怀)在这种周围只我一人时都皆会有感慨,“众人皆生我独异”,是的,当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无论如何的喧哗,自己都不能融于其中!环境喧嚣,内心却颇定。他此时大概是惦念着西夏,惦念着夏国梁主,还有这似乎执迷不悟的青山王,总之,这种种的遐思便不尽的在脑海中浮现。
约莫有半个时辰,李昌吉才慢悠悠的回到了枢密院。
梁道焦急的在门口等待曰“虎威将军呀,这么如此之晚色,你何苦执意要去探看青山王呢?”
李昌吉自然不能跟梁道讲与青山王的种种对话,至少不能说要诸王入兴庆里应外合的词儿,因为那些都是李昌吉胡编出来的,其目的就是诓骗青山王安然的回到兴庆,此次相见不过是为了试探青山王心思底细。那李昌吉当如何向梁道解释呢?李昌吉道“青山王乃是我朝重臣许久未见,必是想念,太后早有明言,当见青山王安稳!”
梁道急问曰“那那些宋人没有为难青山王和你吧!”
李昌吉摇摇头曰“青山王如今好生快活,前番在宋朝的宣德殿上已经看到此人面色红润白净,俨然不是受过严刑拷打的样子,如今见之,果然是如前相似。宋人不愧是礼仪之邦,能对一个敌国俘将如此厚待,自古至今,能有几人?”
梁道曰“虎威将军此言是否对宋国有所钦佩,是宋人之言行感化了你,还是……”梁道没有说出口,其实他是想说是不是宋人给了他什么好处了,他要叛夏。
李昌吉也能听出梁道的言外之意,然而李昌吉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忠信礼义”四个字在内心可是根深蒂固,夏国虽然贫弱异状,但那毕竟是他的母国,自然不会舍弃。梁道言语虽利,但其地位不及李昌吉,只乃是副使,所以李昌吉便正言厉色的告其曰“胡说八道,我心向夏,怎么能如此怀疑!”差点就没骂出来“梁乙通你这个‘混球’”。
梁道心知言语有失,急忙相歉“是我误会了将军了,是我误会了将军了!”
李昌吉道“此后不可言及此事,汝虽为夏国柱石,但是言语且要慎重,毕竟汝乃梁主之室,言行当有三分是圣意,汝若怀疑忠良之人,那势必会引来他人讨嫌,或将有妨国事。”
梁道急忙致歉“是我多虑了,是我多虑了,将军勿怪!”
于是二人各自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