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瑾:这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
沈清突然冒出一堆贬损这个新科榜眼的词儿,让祁玉槿没能立马反应过来。
“清儿,你如今……是变心了?”
祁玉槿斟酌着问道。此前自家闺女可是好吃好喝地供着这位穷书生,送笔墨纸砚,包衣食住行。人她也见过,长得倒是芝兰玉树,她也能理解女儿会看上人家。
这可是实打实地投入了一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金台寺也是为他祈福。怎生一回来就忽然变卦了?
沈清也知道,如此突然的转变肯定会让祁玉槿心生疑惑。可是她等不及了,孟延川明天就要带着他那点薄礼上门提亲了。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娘,您有所不知。我这次去金台寺,本是为他祈福,谁承想竟然遇到了贼人险些丧命,幸得永安王世子路过,这才逃过一劫。”
“什么!清儿,你没受伤吧?快让娘看看!”祁玉槿听沈清说险些丧命,吓得气息都不稳了。忙拉着沈清要查看她身体是否有所不适。
“没事的,娘。我没有大碍,就是有点被吓到了。”
“此行去,我们还得了空善大师的一句禅语相赠。上面写着:绝处逢生,各自生欢。”
“女儿想着,这也许是女儿福大命大,逃过这命中一劫。各自生欢也许是让女儿与那孟公子分开,此后才能平安顺遂。”沈清在心中默默向空善大师道歉,在这里胡乱解他的禅语。
但是古代科学还没有那么发达,对于鬼神之说、因果报应等都有一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执着。
这也是如今对于自己这突然的转变最好的解释。
“原来如此。这次也是去为他祈福才会撞上贼人,真是晦气!我们清儿没事就好。”祁玉槿现在听的还有些后怕。
他们做生意的也讲求一个吉利,更何况还是空善大师所赠的禅语,那可是连皇家都尊敬有加的德高望重的高僧。
“夫人,小姐。”秋蝉拿了字据来,交给了沈清。
“如今我放他自由身,过去的资助就当是赔偿,我跟他就两清了。”沈清接过接过字据说道。
孟延川只是被动地接受原身的资助,却从未回应过沈清的感情。
原身资助孟延川这么久,到头来他们之间的联系也不过就是这薄薄一张纸罢了。
祁玉瑾看着沈清连这张字据都拿了出来,心中也确定她是真的放下了。
……
孟延川还未缓过神来,他不敢想象这一切竟如同他前日晚上的梦境一般无二。
梦中他就像今日一样高中榜眼,骑着高头大马,享受百姓的沿路祝贺。就连骑在他前头的状元姓甚名谁,他梦中都一清二楚。此前他甚至都不认识这个名叫赵措的状元。
梦境与现实重合,在传胪大典上他听见龙椅上高坐的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孟延川,一甲二名,赐进士及第。”
孟延川甚至已经听不见后来人的名字了,一种预知的梦幻和高中的喜悦席卷了他的大脑。知道周围的人围上来与他道喜,他才逐渐反应过来。
放榜之日,街上总是格外热闹。榜前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挤得水泄不通。确认成绩者有之,榜下捉婿者亦有之。
传胪大典之后,便是游街仪式。孟延川身着锦衣华服、头戴金冠、手持玉带,当他终于踏上游街的御马的那一刻,孟延川才逐渐有了一切尘埃落定的实感。
他看向夹道恭贺的百姓,耳边是喧天的锣鼓。他整个人像被泡在喜悦的糖浆里,十多年寒窗苦读终于等到今日一朝登天。
但是他没忘记那个梦的后续。
他满心欢喜地娶了沈清,二人琴瑟和鸣。借助镇北侯府的人脉和财力,他凭借自己的才华和积累一路高升,位极人臣。
自己对沈清是个什么态度,孟延川不是不清楚。可梦中的自己一举一动全然不似作伪,好像是真心地爱慕沈清一般。
这原本让孟延川颇有些反胃。可如今,他只身一人在上京,高中后竟发现自己没有可以分享这份喜悦的人。
好像能听他诉说、会听他诉说的人也只有沈清一人而已。
不过想到沈清对自己一向关注,高中的消息她应该早已知晓。
孟延川这么想着,准备回头就去准备礼品上门提亲。可他丝毫没有发现如此重要的日子,平时恨不得一日三趟往他这里跑的镇北侯府的小厮却没有任何的消息。
天香楼雅间。
“赵大状元可让我好等。”
赵措推开雅间的门,便见一锦袍男子斜倚在太师椅上,他精雕玉琢般的面庞上没什么表情,一双桃花眼中倒是有几分打趣的兴味。
“你倒是会呛我。我可是游完街,就马不停蹄地来你这喝庆功酒了。”赵措无奈道。
楚朝坐起身,几步走到酒桌前,“席面早就备好了,天香楼黄大厨的手艺比起御厨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说完又侧身看了眼赵措身侧的随侍丰竹:“你家小书童好似比你还在意你的成绩呢,瞧着瘦的比你都多。”
丰竹被楚朝突然的调侃逗得羞红了脸,“世子别拿小的开玩笑了。”
楚朝身后的逐风将满脸通红的丰竹拉了出去,赵措示意丰竹在门口候着,随后与楚朝在席间入座。
这么久时日来,赵措基本都待在书院备考,与楚朝也是许久未见。
今日得偿所愿,又有知心好友作陪,赵措不由得意上心头,多饮了几杯。
许久未饮,赵措面上已经微微泛红,他瞧着楚朝吊儿郎当的模样,突然想起多少年前那个坐在他前面、对答如流的小世子的背影。
赵措咽下一口酒,觉得喉咙有些微微的灼烧感。
楚朝看着赵措一个人饮了好几杯,放下了举起的酒杯,转而给自己夹了几筷子菜。
“我可是快活得很,少操那些闲心。”
楚朝倒也没说假话。如今他在外恣意无忧、游戏人间,在内也心有乾坤、又无后顾之忧就是了。
有些话他不便和赵措挑明说,但赵措倒是少数知晓他惯会扮猪吃虎的人。
赵措是书香门第,读书人总是要挣个名节。可名节在楚朝这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赵措心中明白楚朝所想。
不知为何,他对楚朝总是有种莫名的信任。
不论过程如何,楚朝永远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说起来今年的榜眼竟然不是世家子弟?”楚朝不禁想起沈清虔诚地跪在佛像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