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毒药配置的方法比较刁钻,且配好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其毒性便会下降。如果要达到最好的效果,最好是配置后一个月内使用。”
颂皋说完,看见楚朝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他能看出来,这是在骂他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但是鉴于孟延川和周则还在这里,楚朝忍着没有发作。
颂皋耸耸肩,你也没问啊?
得到了这个重要的信息,便知道逐风这次抓住的这两人应该是负责毒药的供应的,并且很可能还有别的同伙藏在城中。
楚朝吩咐道:“逐风,追查一下这两人的行踪,找到他们的据点。”
逐风领命出去,其余的心腹就在门口守着,屋内就只剩下他们六人。
不知道是谁先叹了口气,周则紧接着就听到赵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孟延川的眼神在周则和赵措之间来回,两人面色都很难看。想到之前说起名单的问题,这会儿孟延川也缓过劲来了:周则身上有问题。
那如果周则有问题,那之前周则对他的提议背后肯定也有什么猫腻。
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这些天的事情,孟延川惊得头脑有些发懵,原来那么多次他都被当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周则根本顾不得理会旁人的想法,光是赵措失望的声音便已经让他无法面对了。
他连抬头看赵措的勇气都没有攒够,只是埋着头说:“事到如今,你已经都知道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沈清和楚朝的时候,他还能反驳狡辩起来。可赵措问起来,他便觉得自己无所遁形,连为自己辩驳都找不到声音。
周则的回答已经是变相承认了,赵措身上压着的莫名的感觉消失了,整个人轻地仿佛要飘起来。
他借着边上的扶手支撑着身体,四周安静地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为什么?”
他想知道为什么?
那个在灾情前线日夜奔走的人,那个在疫情出现、灾民暴动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人,那个特地为他带补药的人,却原来一开始就跟他不是一条心。
他们从未真正并肩过。
沈清看见赵措脸上有些颓然,那样子就像当初自己被自以为最好的朋友背刺丢了原来很喜欢的一份工作一样。
孟延川想要说什么,被沈清眼神制止了。
周则背对着赵措,身体落在一片阴影当中。
“究因无用,我做便是做了,听凭处置。”
赵措不知道被哪句话刺激到了,他愤然起身走到周则面前,揪起他的衣领,眼眶泛红:“现在是我作为主事者在问疑犯!究因有没有用,是我说了算!你听明白了吗?”
饶是周则也没想到赵措会突然爆发,衣领被揪起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懵。但也在那个同时,身体因为感觉到一股力的作用而活了过来,不再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好像一个死后尸体已经僵硬的人一般。
孟延川看赵措情绪激动,想上前劝阻:“赵大人你……”
“别过来!”
孟延川被赵措喝了一声停在原地。
楚朝眉头微蹙地盯着赵措。眼前的赵措他也很少见,上一次看见赵措发脾气还是家中父亲的宠妾将他的亲妹妹失手推进了湖中。
打那之后,赵措不论在人前人后都是温和的,几乎不动怒的。
这一次却因为周则又破了例。
颂皋早就被赵措的这一面惊得不敢说话了。
而赵措口中的周则似乎似乎只靠衣领出的力气支着身体,他微微仰头笑着看赵措:“赵大人说的是。黄麻子是我安排的,毒药也是我安排的,是我人面兽心,不顾灾民的安危,策划这场阴谋,就是为了为我父亲报仇。这就是我的理由,足够了吗?赵大人可还满意?”
周则一口一句的赵大人此刻变了味,赵措手上的青筋暴起,僵持着不肯放手。
周则的目光似乎是在对抗似的,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赵措。
旁人可能会觉得这是某种不知死活的挑衅,可赵措却在其中看到了周则身上的悲哀。
忽地一甩,赵措松开了周则。
“将周大人拉下去,圈禁在营帐中不准踏出去一步。”
门外的心腹听见,进来将周则带出去。
在快要走出屋门的时候,赵措补充了一句:“人给我绑起来,不许他自杀自残。有任何闪失唯你们是问。”
看到周则已被带走,赵措转过身:“楚朝、郡主,追查城中同伙的下落就交给你了。孟大人,就请接着追查粮仓一案,不过我想你去审问一下他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至于颂兄,解药的事情还请您多费心。”
只说了一个“他”,但孟延川也知道赵措指的是谁。
其他人也不敢多言,都知道赵措已经是在强撑着说话了。
各自出去之后,楚朝找人将丰竹找了过来照顾赵措。
沈清拉住他问:“你不要去看看赵措吗?”
“这个时候,给他空间让他一个人才是赵措最好的疏解方式。我们待在旁边,他反而会受影响。放心吧,丰竹自小在他身边,知道该怎么做。如果真有事情,他会来找我的。”
末了,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周则才是这件事情的关键点。旁人说什么都不起什么作用。”
颂皋也难得没有调笑:“你的药材尽快,我等着用呢。”
分开后,沈清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秋蝉和奚泽见到沈清都十分欣喜,秋蝉双手一摊:“小姐,你看看,是谁寄信来了!”
沈清接过秋蝉手中的信笺,拆开一看,正是沈卓的来信。
信上说他与娘一切安好,还收到了舅舅那边的来信,娘亲十分欢喜。
手下的铺子邢管事管理的很好,收益不错。
还说江姐姐记挂着她,叫他代为转达。
还有好多关心她又没吃饱穿暖的好,在信的最后才提了一嘴,代问楚朝安好。
沈清看着这一封信,虽然总共就交代了这些事情,但是家长里短的写了十几页。有些话读起来,很明显是祁玉瑾让沈卓代笔的。
看似是唠叨的流水账,实则是绵长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