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就只能关起门来说说,不提也罢。”
崔衍话锋一转:“说起来有件趣事,你离京日久怕是还不知。”
三两句的功夫,崔衍便将当初珍宝阁后续之事道明。
孟延川面色一顿,以为崔衍是故意拿与沈清有关的事情说与他:“不过是贵女之间拈酸吃醋的结果,未涉及到人命官司,时间一长自然都被忘却了。”
“此言差矣,孟兄可知治国先安家?别说世家大族便是普通官宦家都颇为注重子女的教养和名声,一朝不慎,治家不严、胡乱攀蔑的帽子就扣到头上,甚至有后代不肖,毁了传承的爵位的也有。”
“别看此时风平浪静,等到有人要对付你的时候,这桩桩件件的‘小事’皆是指向你的刺刀。”
“家族家风、子女名声无一不和官声紧密相连,为此甚至亲人相残的也不是怪事。”
见崔衍言辞恳切,孟延川也放下刚才的成见,将这些话听进去了。
“多谢崔兄指点。”
闻言,崔衍一改先前的严肃,一派轻松道:“如今你官途明朗,若是一切顺利,用不了多久便能够搬出这个小院子了。”
“借崔兄吉言,但凭我如今的俸禄想要在这寸土寸金的上京城有个自己的地方还得攒上好多年呢。”
孟延川哪里不想搬出这个破地方,他也不是没有盘算过。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有银子也使不上劲,更何况他如今人情往来也需要用钱,哪里攒的下来多少。
“又想偏了不是?这京城的宅子若是没有祖辈积累岂是说买就能买的。如我们这样的,一是立功皇上赏赐,而是成婚妻子陪嫁。我看呐,孟兄两样怕是都能占!”
高门低嫁也是看中其人未来的前途,押宝在身上。
除却某些身为男子的一些羞耻心之外,两者其实客观意义上也都是褒奖之词。
孟延川虽有些别扭,但未多有反驳之语,只是客套地回了几句。
崔衍又饮了口茶,见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略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
……
左相府。
四皇子正在华彻的院子里下棋品茶。
他与与左相公子有来往之事,一传十、十传百地大半朝臣皆知晓了。
皇子与重臣之子有来往不是什么怪事,况且尚未有什么越界的行为亦或是亲上加亲的苗头,所以也未掀起什么风浪。
华彻道:“您就不怕御史台参您结党?”
四皇子落下一子:“欲盖弥彰反倒更会被指结党,如今光明正大地来你府上下棋又有何妨?”
末了话锋一转。
“来了这么多次,好像从来没见过你阿姐,这是在躲着孤?”
“只是碰巧罢了。”
华彻轻轻揭过,连进一步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你阿姐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又有才名在外,上京中想求娶的青年才俊定如过江之鲫。孤记得她已经及笄了吧。”
四皇子话音刚落,便发现对面的白子落下后忽然将原本看似无关的棋子连在一起,形成围攻之势。
“承让了,四殿下。”
“至于阿姐的婚事牵涉众多,家中也想多留阿姐几年,就不劳您费心了。”
四皇子但笑不语,跟华彻下了这么些棋,鲜少看见他如此攻势十足的架势,心中不免玩味起来。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有意无意地开起了玩笑。
“听闻左相府待华小姐如珍如宝,如今看来传言不虚。如此有才有貌的家人便是配皇室也丝毫不差。”
华彻抬头,看见四皇子眼中浓浓的兴趣,还有更显而易见的玩味。
“四殿下出生高贵,家姐又是掌上明珠,皇上定不会允许的。”
四皇子似乎没想到,华彻会将这话如此摊开来讲。
惊讶之余,也更确定了华染对于华彻的影响。
该知道的知道了,再试探便过了。
四皇子换上一副笑脸,三言两语略过了这个话题,之后也没再多留。
四皇子走后,华彻身边的亲信上前小心道:“少爷,您刚刚莫不如……”少为小姐说几句话。
后半句亲信没敢说出口。
他自小陪伴在华彻身边,可以说是最了解他心思的人。
可表现得越是在意小姐,就会让四皇子更加关注。
华彻浑不在意地让人将棋子撤了下去,下人们熟练地递上浣手的清水。
“别太小看他了,这些事情只要他想查定能查到,直接给他想要看到的也无妨。他是个聪明人,以他现在的处境若是打起不该打的主意,到时候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四皇子失去了舅舅家的助力,若是立刻与左相结亲,其中意思不言自明。
便是他允许,其余皇子的门客估计一人一口口水恨不得直接送他一个其心可诛的帽子。
而今他态度清楚,只要不是个傻的,都应该知道利害。
亲信默然,承认华彻思虑周全的同时,也知道华彻是不想任何割裂小姐和华府的流言伤害到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此事揭过,华彻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里头已经传信进去了,外头一应准备也都全了。”
想起那日朝堂上的闹剧,华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举目无亲的人无可拿捏,唯有带着恩情的几分忠心。他本还有些担心,现在倒是不怕了。
“还有一事,蒋小姐送请帖过来邀您和小姐去打马球。”
“蒋小姐?”
亲信见怪不怪:“太仆寺卿家的女儿,来府上做过客的。”
华彻了然。
其实这些时日收到的请帖不止这一封,亲信知道华彻的脾气,不用禀报一概回绝了。
华彻明显也有疑问为何提起此事。
“您上次答应过蒋小姐有难事可寻您帮忙,这次请帖上另附上了。属下想着可能与小姐有关便让您亲自拿主意。”
“小姐那边探过口风,说是也去。”
华彻揉了揉太阳穴:“替我回帖,就说届时定会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