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秋蝉说,她晕倒之时是楚朝接住了她。
当日晚间,楚朝曾过来一趟,只是留下了补药没有进来。
沈清这些时日几乎将自己困在院子里,实在是分不出更多的心思去想其他的。只是从秋蝉处得知逐风又送些什么东西来了。
日夜颠倒好似暂时让她的感官没那么灵敏了,沈清都没有听出来楚朝的语气中有一丝委屈。
再者在这些方面,沈清的确有些迟钝。
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有生气,那个时候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楚朝那么决定也没有任何问题。
“没关系的,我没在意。”
沈清说完,半天没听到楚朝再说话。
这回换楚朝有些憋闷了。他倒是希望沈清能恼一恼他,毕竟恼一分对他的在意便多一分。
但他也知道沈清不是这样的人,她总是提前便理解这些事情的原因和用意。偏生又在她情绪低落的时候,他连假装发狠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自己将自己哄好。
就在沈清意识此刻的安静,偏头看他时,楚朝迅速收敛了那些情绪。
“这几日,我与赵措在一处议事。你还记得那黄麻子说的话吗?”
沈清回忆起来,那黄麻子便是昌郡出身,其东家在昌郡的威风甚至赛过郡守陆云平的小舅子。
“他那东家的身份查到了?”
似乎是想起黄麻子的荒唐,楚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个所谓突然崛起的东家,皮下就是陆云平那小舅子康奇。”
“那黄麻子自以为是地将妹妹送给了东家,以为换得了美差,却到死都没弄明白他东家的身份和妹妹要送他上黄泉路的心思。”
对于黄麻子,沈清连评价一句都觉得多费口舌,自作自受罢了。
沈清记得楚朝曾说那康奇本就将商队经营得风生水起,本来这所谓幕后东家的商队与康奇可以相互制衡,谁知到头来这是做的一场戏。
这昌郡的商队生意早就在一人掌控之下了。
“周则和昌郡有联系吗?”
“周则嘴硬还是什么都不说。但是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周则顶多模糊地知道会有人在灾情时配合他,至于对方的具体情况应当不知。”
的确,从当时在南阳的情况其实能看出来,他们彼此之间算不上多熟悉,许多消息并不互通。
“当初抓到的几人估计跟黄麻子了解的情况差不多。从周则身上挖不出别的话,就只能靠商队这条线索找证据定罪了。”
沈清忽然想起来,许久之前祁玉瑾似乎跟她提起购粮的商队管事便是姓陈,加之之前在舅舅那处也查到了陈威这个名字,由皇城往南的路线也对得上,说不定与那黄麻子口中的陈威是一人。
如此想着,便与楚朝说了。
“入皇城买卖的商队,应该能查到相关的记录。”
沈清点头:“他们四处行商本就是打的幌子,清单中购的那些米粮才是他们的目的。为了掩人眼目才造出这莫须有的东家,这商队很可能挂在这东家的商号底下。”
如果这样,证据就能贯通,也就能定康奇的罪,陆云平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
更何况,商队起家的金银从何而来也是值得好好查一查的。
说起这些,沈清的注意力转移,精气神也好了一些。
“对了,刚才在功德堂……”
话说到一半,沈清便注意到楚朝脸上“果不其然”的表情,感叹他这样子真欠揍却又禁不住勾了勾唇角。
看到沈清脸上的笑意,楚朝便也不再卖关子。
“你想问的那女子,是左相的姐姐,名叫华琴。她深居左相府内院,鲜少出门。华琴的存在不算是什么大秘密,朝中也是有人知晓的。只是存在感太低,早先知道的人不提,后来的人也就无从知晓了。”
华琴,这又是沈清完全不了解的人,甚至原作中连左相有个姐姐都未曾提及过。
可是,华琴为何深居简出,连上香都是左相夫人陪同着?
“她是被限制出府吗?”
说的好听是陪同,不好听点,其实与监视无异。
“曾经有知道内情的人说是因为华琴精神方面有些异常,为了避免她受到刺激才只能如此。”
精神问题?
沈清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即使戴着面纱,也能看出那华琴动作娴静温和。
若果真如此,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华琴收到刺激会发病呢?
“楚朝,帮我一个忙。”
沈清想了几日,觉得如果想弄明白一切的起因至少得了解左相这个人,从头开始了解,而不是纸上谈兵,连他有一个精神有异的姐姐都不知道。
她如今能得知的,只有华潜起势之后的政迹。
“我记得左相的老家华县,现如今好像是你的封地……”
楚朝虽然有所怀疑,但却不明白沈清为何将矛头如此直接地指向左相:“只是因为华琴?”
沈清摇摇头:“华琴只是一方面。我发现自他得到先皇重用以来,绝大部分政策皆被采纳,除了主张严刑厉法变革之外。这一主张在圣上即位后,他再次上奏还是同样的结果。”
“我在想他毕竟也是当年雍亲王私篡成绩、买官卖官的受害者,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隐情。”
沈清交代了一通,末了补充道:“有些事情打听不到没关系,可千万别打草惊蛇了。”
楚朝知道,沈清还在为这次孙程的事情耿耿于怀,觉得是自己逼急了孙程,才变成这样的结果。
“你还在怪自己。”
不是疑问,他很确定。
原本顾着谈事的沈清,只觉得呼吸和大脑一顿,等到肺中吸入足够的空气才缓过来一些。
沈清没说话,算是默认。
“但你想过没有,若是孙程此刻安然无恙,周则无法撬动,枉死的无数百姓只能成为冤魂。事急从权,这已经是当下能做到最好的了。”
“你当日为那崔芝在孙程面前遮掩,要是最后那烟没有升起,查到最后她怕也是难逃牢狱之灾。”
眼泪蓄满,仿佛下一刻便要盈盈而坠。
楚朝向前一步搂住沈清,肩头的衣料晕上点点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