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画是从何处得来的?”
祁玉瑾沉思了一阵,“无颜居士这幅画作自从流落民间之后,再无下落。
说来却巧,当年你舅舅在溧阳县停留了一月的时间处理事物,有一人竟然拿着这幅传世之作来祁氏的当铺典当。
掌柜又请人掌过眼后,忙去请了你舅舅。
那人年纪尚轻,只说家道中落,无奈之下典卖传家之宝。你舅舅做主收下了,银钱分毫不含糊。
再后来,这画就作了我的嫁妆入了侯府,如今成了你的嫁妆。”
沈清听着却有些疑惑涌上心头:“这一般去当铺都是会被压价,甚至指鹿为马、克扣银钱的黑店都有。若是缺钱,拍卖岂不是获利更多?”
祁玉瑾捏了捏沈清的脸:“混说,祁氏诚信为本是出了名的,他定然也是看中这点才来的。
拍卖虽然价格更高,但一则时间太长,急需用钱的等不了。二来,将消息吵嚷开来,难免被有心之人盯上,弄得个人财两失也是有的。”
这倒是她考虑不周了。
她总想着四皇子忽如其来地强买《百马图》有些蹊跷,猜测兴许背后藏着什么猫腻。
正觉得自己疑神疑鬼的时候,忽而想起之前孙府里的惨案,还是决定保险些为好。
“娘,你能不能帮我查查当年那个当铺记载的典当记录,看看是何人典当的?”
“这是为何?是不是有人为难你了。”
沈清不想让祁玉瑾担心,埋下了四皇子的事情。
“没人为难我。只是前段时间文会办得热闹,《百马图》现在成了镇店之宝,不少人眼红。
我自然得提前将这画作过手的记录捏在手里,省的将来有心之人做文章。”
“也是,典当记录拿在手里倒是稳妥些。你思虑地有理,开门做生意还是要防着些。这事交给娘,你放心。”
这话说罢,祁玉瑾才将刚进门时就想问的问出了口。
“不过,清儿,你这嘴唇看着有点肿,是不是近来不忌口,人都上火了?”
秋蝉埋着头,只当没听见。
沈清脸上泛上几抹红,“对,娘……娘说的是,这几日天气热起来,确实是有些贪嘴,就……就上火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回头让小厨房用苦瓜做点菜,平时多喝喝菊花茶。”
说话前,前院又来了人。
“夫人,小姐。顾国公世子送了请帖,邀小姐明日过府一叙。”
祁玉瑾先是惊讶起来:“国公府的世子?不是小姐?”
沈清感觉到祁玉瑾狐疑中透着八卦的目光投过来,先让秋蝉接下请帖,又开口解释。
“双双与他兄长关系亲近,反正都是请我过府,估计是请兄长代劳了。”
祁玉瑾却是已经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清儿你不用解释,娘都懂的。娘也是这个时候过来的,想当年你爹也是在一众青年才俊中脱颖而出,才叫娘最后选了他。
反正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只凭你自己欢喜就好,多看看多选选也有好处。
四皇子那儿你不必担心,你若是不愿意,你爹拼了这身功勋也不会让你搅进皇室这滩浑水里的。”
祁玉瑾心情颇好地哼着小调越走越远,留下百口莫辩的沈清和憋不住笑的秋蝉。
这话好歹没叫那醋精听了去,否则说不得怎么哄呢?
……
翌日,沈清登了顾国公府的门。
大门的小厮一见她,便恭敬又热情地招呼。管事的很快出来,令她进门。
“这好像不是去前厅的路吧?”
管事的笑得亲切:“回小姐,这前厅啊,都是招呼官场上头的人用的。世子说了,您是朋友,只管领您去后院的亭子就行。”
这话倒是让沈清心头一暖。
顾国公府占地颇大,虽然历史久远,但时有修补翻新,整座宅子古朴却不陈旧。
后院有一大片圆形的荷花池,她们便绕着这荷花池穿过一个个回廊,停在一处。
此处有一道延伸往荷花池中央的窄道,尽头便是方才管事的所说的亭子。
管事的在廊前停下脚步:“沈小姐从这一直向里便到了,老奴还有旁的事便先去忙了,若是有事尽管差人来支会老奴。”
沈清道了谢,与秋蝉迈入狭长的窄道。
初夏时节,接天的莲叶托着新荷,偶有几朵依然绽开,卷舒开合各自风雅。
行走其间,浅淡的幽香裹挟着清凉之意直往人鼻尖钻,叫人除了眼前这景,别无他想。
不知不觉,两人便行至中央的亭子。
顾准早已等在此处,远远见到人却没有出声打扰沈清欣赏景色,只是起身在亭前等候。
见到顾准,沈清打过招呼,微微偏头没瞧见顾双双的影子。
顾准瞧出她的顾虑:“你先坐下,双双待会儿便到。”
沈清坐下,顾准拿起一条轻薄的毛毯递过去。
“虽然是白日,但是临水总归是冷些。这是双双那里拿来的,不介意的话可以先披着些。”
顾准心细如发,沈清确实觉得周身有些寒意,于是接过毛毯披着。
“多谢顾大哥。”
微风拂过,池塘里的莲叶轻摆,饱满圆润的水珠顺势流入池水。
她与顾准从未两人一处待过,一时之间也无言。
昨日妙笔堂递了消息给她,她自然心中对顾准的为人又多了一层认识。
只是她与妙笔堂的关系,顾准却不知道。
这自然做不得话题。
顾准先开了口。
“沈清。”
平时你我相称,这还是顾准第一次喊她名字。
接下来说的话语气都郑重了些。
“昨日我碰巧与四皇子接触了一番,他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如今他归来正是得意之时,你若是无意,必得早做打算。
前些时日,我托双双与你提议的事情还作数。若是你不介意,国公府可以护你,其余事情不需你担心。我……”
顾准的话未说完,却被沈清打断。
“多谢顾大哥美意,你与双双的情意,我都明白也很感激。但这毕竟是我与四皇子之间的事情,何况我已有法子破局。
他虽不是好相与的,但我也绝不是他案板上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