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2年12月20日,切尔诺伯格辖区内,17:09
天色渐暗,一辆吉普车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孤独地行驶着。
“我感觉开车也不难啊,就是踩油门和转方向盘。”霜火略显兴奋地说道。
“还有刹车,指挥官。”副驾驶座上,一位卡普里尼正在回话,他的手臂上也戴着整合运动袖章。
“……这我当然知道。”
“这边的路况平坦空旷,当然好开,也适合练车。在城市里开车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试图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提醒着指挥官。
“前面是不是有块大石头?”霜火眯着眼睛观察。
“是啊。你把车灯打开吧,指挥官。”
“……怎么打开?是这里吗?怎么没反应?”
霜火按了几个按钮,连喇叭都响起来了、远光灯还没亮起来。
“在这里。”副驾驶座上的卡普里尼帮他打开了远光灯。
“谢谢你,穆勒。”
“呃,指挥官,发音不是‘穆勒’,是muller。”穆勒提醒他。
“啊?怎么发音?‘缪乐’?”
“……乌萨斯语和维多利亚语都没有这个元音。口型和‘穆勒’一致,但是舌位更高一点。念作muller。”穆勒继续纠正他。
“哦,感觉和炎国的一个拼音很像,炎国语有个元音也发作u。”霜火这下学会对方的名字怎么发音了。
“这我倒不知道。该拐弯了,指挥官。现在车速有点快,先慢下来再拐弯吧。”穆勒还在观察着路况。
车子离障碍物越来越近了,但是刚开始拐弯,车子就停了下来。
“指挥官,油门还是要继续踩的。”
“……哦,我忘了。”霜火一边踩油门、一边猛打方向盘。
“指挥官,车子快调头了,可以不用一直转方向盘的。”
“……我好像转错方向了,现在要不要倒车?”霜火有些手忙脚乱了。
“你自己判断吧。”
霜火调成倒档之后,继续踩油门。
“看着后视镜,指挥官……”
忽然车子猛烈地晃动了一下,没系安全带的两人差点没坐稳。
“怎么了?后面是不是撞到了?”霜火发现油门踩不动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撞上了刚才看到的那块大石头。
原本他只是想稍微拐个弯、避开障碍物的,但是车子几乎被他调了个头,后退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让车子撞上了障碍物。
“算了,还是你继续开车吧。”霜火肇事之后,选择了离开驾驶位。
“没事的,指挥官。开得比我第一次好……”穆勒讲了一些场面话。
霜火坐回副驾驶之后,才想起了一件事情:
“这车子没安全带吗?”
“安全带在这里,脖子这里勒一条,腰部这里勒一条。”
“……为什么这个安全带的款式这么奇怪,勒着脖子真不会出事吗?”
“我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设计的,我们那边没见过这种安全带。”
“那就不系这个安全带了……你是跟着泥岩一起来的吧?”
“对。听说泥岩他是从卡兹戴尔过来的,有好多萨卡兹跟着他。我以前在施彤领大区讨生活,后来感染之后、日子过不下去了,就跟着泥岩走了。”
“莱塔尼亚的感染者遭遇很差吗?”
“全看领主的德性,有的领主就喜欢瞎折腾感染者社区。选帝侯还说,莱塔尼亚是核心圈里,对感染者最宽容的地方,感染者除了居住地区有限制之外,其他方面和普通公民待遇一致……都是嘴上说说。”
“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感染者不会被选进领主的领导班子里,也不会有多少感染者能被册封为领主。所以大部分地方的政策根本不会照顾感染者的利益……我们感染者某种意义上还是在给领主、给普通市民打白工。”
霜火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看来莱塔尼亚的权力构成中,还是没有感染者的位置,所谓的宽容、也只是源于各级领主的‘恩赐’。他们的政策倾向于维护自己的利益,从不介意自己的行为会‘顺带’损害感染者的利益。”
“嗯,指挥官说得对。”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感染者能够参与国家权力的政权。不然感染者永远都是任人宰割的对象。”
“我听有人说,指挥官你不是感染者,是真的吗?”
“是啊……领袖救了我,所以我选择了跟随她,很简单的一回事。”
“也对。按理来说,莱塔尼亚人和卡兹戴尔的萨卡兹还算是世仇,但是泥岩救下了我们,我们也就跟随他们了。现在整合运动让我们能安居乐业了,我们也要想着为整合运动赴汤蹈火。”
“放轻松点,这个任务很简单,动的是脑子、不流血。领袖回来之后,我才有时间出来逛逛……”
“逛逛?”
“是啊,我们去辖区里的一个村庄,去那边发展组织和征集物资……这种任务已经是最轻松的那种了,就是路途有点远。”
“是有点远,我们还能来得及回去过圣诞节吗?……不对,乌萨斯这里过圣诞节吗?”
“也有圣诞节,只不过日期不一样,一般连着新年一起过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乌萨斯这么特立独行。”
“还好吧,我们来这边很快就适应了……我感觉炎国那种地方才叫特立独行,讲的话听不懂、写的字也看不懂、过的节全都没听说过、吃的东西也没见过……我们以后会往炎国那边发展吗?”
“这要看形势适不适合吧,我们现在要优先考虑乌萨斯国内的事情。如果我们在国外发展势力的话,也一定会被当地政府敌视的。前段时间就因为有感染者在维多利亚暴动,公爵们就停止了对我们的援助。路还长着……”
1092年12月23日,切尔诺伯格辖区内,4:58
这几天,霜火和穆勒驾着车,几乎在切尔诺伯格的辖区内绕了大半圈。
因为霜火早就向各地派遣过联络人员,所以谈判总体上还算顺利。
在这段车程中,他也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整合运动的宣言与演讲,早就在平原之上传遍了,许多人都曾阅览过他们的文集。
但是对于这些想法,大部分切尔诺伯格境内的居民都并不感兴趣……
他们大多憎恨感染者、支持对感染者实施严格的管理措施。成为感染者之后的亚历克斯,也在憎恨着这群人。
但是,当整合运动愿意以正常价格购买村民的物资、而非征收时,他们对感染者的敌意淡化了许多。
此前霜火派出的部队,也赶走了鲍里斯侯爵设立的感染者纠察队,惩戒了为非作歹的富农。霜火到来之后,亲自向他们承诺,只要整合运动还在,切尔诺伯格的政府就不会过来收税、村里也不会再有高利贷和离谱的地租。
切实的利益远比理论与口号更能打动人心,家中有了余粮的村民是不介意分一口面包给感染者的。虽然隔阂难以一日消除,但是霜火已经观察到了破冰的迹象。
此刻的霜火,已经在颠簸的车中睡着了。有的时候,他也能够帮着穆勒开一会车。
“怎么了?”一阵晃动把霜火惊醒了。
“没什么,我们现在开到一段坡面上了,路有些不平。前面还有一段山路,开过去就平坦了。”
“嗯,要是累了就把车停一会,也不着急……”霜火又合上眼了。
……
当他再次被惊醒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听到了爆炸的声音、玻璃碎裂的声音。
霜火下意识地使用了源石技艺保护自己,减缓了冲击。
周围稍微安分一点后,他才意识到车翻了。
边上的穆勒好像撞到了挡风玻璃——他没系安全带。现在穆勒已经满脸是血。
霜火赶紧打开了车门,然后去把穆勒拖出车子。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矢与他擦肩而过——这不是单纯的车祸,他们遭遇埋伏了。
霜火赶紧拔剑,火光将周围瞬间映红,一个冲上来的歹徒身上着了火,正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更多的远程攻击袭来,被霜火用源石技艺纷纷挡下。他意识到火光把自己照亮了,自己沦为了靶子。而且穆勒此时还处于危险之中,他必须再谨慎一点。
手镯上的龙纹转为暗红色,一抹烟雾将他们遮蔽了起来,火光也被隐藏在内。
他趁机把穆勒安置到了车门后面,顺便查看了一下穆勒的情况:
“兄弟,你还好吗?”
“疼……”
“先坚持住,我很快就会解决。”
对方还有意识,霜火要抓紧时间了。
“后座……后座还有一把弓……”
霜火也意识到,他不能把伤员放在这里、然后自己四处出击。
他赶紧用念力把后座的弓箭取出。
柳德米拉的烟雾能够让别人看不透自己、自己却能从雾中看透别人。
这在远程武器的对决中,是绝佳的辅助法术。
依然有箭矢射入烟幕之中,敌人似乎一时半会不敢冲入烟中。
暗红色的龙纹流转,他透过烟幕、从箭矢的轨迹大致判断了敌人的方位。
于是他张弓搭箭,刚才还在四溢的火光仿佛找到了归宿,争先恐后地向箭镞聚集。
一道亮红色划过夜幕,火矢所到之处、烈焰升腾,积雪被一扫而空。
凝聚的火焰再次附在箭矢上射出,烟幕中的松林被点燃。
他继续向烟幕之外不断射击,以至于浓烟遍布,火光如血色满溢。
敌人从林中出现,霜火手中的箭矢也基本耗尽了。
寒光一凝,一支冰箭成形。
湛蓝的光芒在火光中出现,这支冰箭还未接触到敌人就已碎裂……准确地说是炸裂、碎冰化作了火花,击倒了一众敌人。
之前霜火还需要张弓搭箭,现在他只需要不停地拉弓,就有弹药补充上来。
敌人被他炸得四散奔逃。
“老大,我们还打不打?”
“打个屁,对面一个人的火力就比我们强!”
“下次劫道能不能有点眼力见……看到对面的袖章了没有!”
一番有惊无险之后,劫道的匪徒被霜火尽数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