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葫芦悬浮在甬道中央,竹叶青那醇厚的醇香扑鼻而来,与青玉棋盘散发的灵火微光相互交织,在视觉上呈现出淡青色雾霭,如梦如幻。
臧天羽用判官笔轻轻戳了戳脚下弧形玉面,指尖传来玉面光滑而冰冷的触感,血色瞳光里流转着棋局倒影,他神色凝重道:\"这棋盘连着地脉,黑白子分明是镇物。\"
\"你师尊当年教我下棋总爱说'争劫方见真章'\"唐玄风蹲下身时,腰间玉佩磕在棋盘边缘,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甬道中回荡,\"你看这星位,像不像咱们在藏书阁见过的那套'九幽镇魔局'?\"
话音未落,棋盘东角的黑子突然爆出紫电,刺目的光芒瞬间照亮了甬道,“滋滋”的电流声令人心惊。
臧天羽拽着唐玄风后撤三步,原先站立处裂开半尺宽的沟壑,一股刺鼻的腥风裹着腐朽的符纸喷涌而出,那腐纸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让人忍不住捂住口鼻。
血眸魔瞳瞬间开启,猩红光线如利剑般扫过沟壑,清晰地映出密密麻麻的咒文。\"坎位三丈,巽位七尺。\"臧天羽抹去鼻血吼道,魔瞳灼烧般的刺痛让他眼前发黑,太阳穴处也传来阵阵剧痛。
唐玄风甩出八枚铜钱钉入石壁,铜钱与石壁碰撞发出“叮叮”声,铜钱阵形成的灵力网堪堪兜住塌陷的地砖。
两人在烟尘中滚作一团,烟尘弥漫,呛得他们咳嗽不止,判官笔溅起的火星点燃了飘散的符纸,“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映出甬道尽头青铜门上狰狞的饕餮纹。
唐玄风突然抓住臧天羽手腕,焦急道:\"你瞳孔在渗血!\"他扯开衣襟露出贴身收藏的冰魄玉,冰魄玉散发着丝丝寒意,“上次在寒潭...”
\"留着你的保命符。\"臧天羽拍开他的手,魔瞳再次亮起时,血珠顺着睫毛滴在青玉棋盘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寅时三刻方向,破军位有灵脉断点。\"
当第七道禁制被血魔射线熔穿,臧天羽踉跄着扶住青铜门兽首,手掌触碰到兽首冰冷而粗糙的质感。
他后背的玄色劲装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掌心伤口渗出的血沿着饕餮纹凹槽流淌,竟与千年前干涸的血迹严丝合缝。
门内传来玉石敲击声,清脆而急促,这次近得仿佛贴着耳畔。\"让我试试。\"唐玄风突然按住颤抖的判官笔,\"这些禁制环环相扣,你的魔瞳看得穿表象却算不过天机。\"他扯断三根头发缠在铜钱上,发丝断裂的“嘶嘶”声隐约可闻,\"还记得我们在后山偷喝百花酿那次吗?
当时护山阵法的生门...\"
臧天羽瞳孔骤缩:\"你要用活阵解法?\"话音未落,唐玄风已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铜钱阵。
灵力激荡间,青铜门上的饕餮纹开始扭曲游动,原本死寂的禁制突然像蛛网般震颤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
十八枚铜钱同时发出蜂鸣,在虚空投射出不断变幻的卦象。
\"乾坤倒转,生门在西!\"唐玄风拽着臧天羽扑向右侧石柱。
原先站立处的青砖突然翻起,露出底下流动的熔岩,炽热的热浪扑面而来,烤得他们脸颊生疼,瞬间掀飞了臧天羽束发的玉簪。
散落的黑发间,血眸魔瞳映出禁制核心——那竟是枚嵌在饕餮眼中的琥珀葫芦仿品。
臧天羽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周围的灵力波动紊乱异常,他眉头紧皱,心中经过短暂的挣扎,低笑出声:\"老东西...\"他反手将判官笔刺入左肩,尖锐的刺痛让他身体一颤,精血顺着笔杆纹路注入魔瞳。
猩红光束劈开热浪的刹那,真正的葫芦突然挣脱锦囊,将酒液泼洒在熔岩之上,“嗤嗤”声中,蒸腾的酒雾弥漫开来,带着浓郁的酒香。
万千禁制显形为金色丝线,而所有丝线都系在唐玄风腰间玉佩上。
\"接着!\"臧天羽甩出冰魄玉。
唐玄风翻身接住的瞬间,玉佩上的\"长乐\"二字突然浮空化作篆文,与青铜门上的饕餮纹拼合成完整的敕令。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门缝里泄出的灵光照亮了臧天羽苍白的脸——他魔瞳中的血色正在消退,而门后传来的锁链声比先前清晰了十倍,“哗啦哗啦”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当最后一道禁制瓦解时,唐玄风突然按住心口:\"不对劲,铜钱阵的共鸣...\"话音戛然而止,他袖中龟甲毫无征兆地裂成两半,“咔嚓”一声脆响,而本该静止的熔岩池突然泛起诡异的涟漪。
臧天羽这才想起,之前破解禁制时,有些步骤看似顺利却又莫名出现小差错,原来是这禁制会读心在暗中干扰。
臧天羽的判官笔尖还悬着半滴将落未落的血珠,映出门后阴影里某个正在苏醒的轮廓。
青玉棋盘上的裂纹还在蔓延,“咔咔”声不绝于耳,唐玄风袖口突然迸出火星。
他下意识用铜钱去挡,却忘了灵力网还连着腰间玉佩。
爆炸来得毫无征兆,“轰”的一声巨响,气浪掀起的碎石像撒豆子似的砸向四周,“噼里啪啦”地打在周围物体上,唐玄风整个人撞在青铜门兽首上,后脑勺磕出闷响。
\"你他娘把护心镜戴脚底板了?\"臧天羽拽着人滚到石柱后边,摸到唐玄风后背湿漉漉一片。
血混着冰魄玉的寒气浸透衣料,让他想起三百年前被银弩射穿左肋那夜——当时唐玄风也是这般把止血散全糊在他伤口上,自己捂着断臂说百花酿能当麻沸散使。
唐玄风咳着血沫笑出声:\"龟甲...龟甲裂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他手指在臧天羽腕上掐出青印,\"坎水位...生门变死门...这禁制会读心...\"
臧天羽盯着好友发紫的唇色,突然扯开自己衣襟。
冰魄玉贴在唐玄风心口时腾起白霜,丝丝寒意瞬间袭来,冻得两人同时打了个哆嗦。
血眸魔瞳不受控地开启,他看见唐玄风经脉里游走的黑气正啃食灵力——像极了当年咬穿他脖颈的那只血蝠。
\"撑住。\"臧天羽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判官笔的朱砂味在口腔炸开。
魔瞳扫过青铜门的刹那,三千六百道禁制金线突然扭曲成漩涡,最中央的饕餮纹正在吞吐熔岩火光。
他这才看清,所有禁制的灵力来源竟是他们破阵时洒落的血珠。
唐玄风突然抓住他手腕:\"别用魔瞳...\"话没说完就咳出带冰渣的血,\"那葫芦...酒雾里有东西...\"
臧天羽已经听不清了。
魔瞳灼烧般的痛感蔓延到太阳穴,他看见自己每一滴汗珠落地都化作血色咒文。
当第七次强行凝聚血魔射线时,鼻腔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判官笔的狼毫尖端开始结霜——这是灵力枯竭的征兆。
\"你总说我像赌坊骰子...\"臧天羽突然笑出声,把最后半壶竹叶青浇在头顶,清凉的酒液顺着额头流下,带来短暂的舒缓,\"这次赌把大的。\"酒液顺着睫毛滴进魔瞳的瞬间,猩红光束暴涨三倍,熔岩池突然沸腾着卷向青铜门。
唐玄风挣扎着甩出铜钱阵:\"你疯了!
地火会...\"话音被轰鸣声淹没。
饕餮纹在血光中活过来似的扭动,门缝里溢出的灵雾凝结成锁链形状。
当最后一道禁制金线崩断时,臧天羽听见自己肋骨传来碎裂声——他竟被反震力掀飞撞进了密室。
臧天羽在昏迷中,渐渐听到模糊的声音,似远似近,像是有人在呼喊他。
接着,他感觉到身体各处传来剧痛,仿佛被无数根针扎着。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唐玄风正用牙咬着绷带给自己包扎。
夜明珠的冷光照亮四壁,唐玄风的声音忽远忽近:\"...五百年份的洗髓丹...这玉简刻的是失传的...臧天羽你他娘给我醒醒!\"
臧天羽抬手想抓,却发现指尖结着血痂:\"我们...咳...发了?\"
\"发个鬼!\"唐玄风把冰魄玉拍在他额头上,\"你灵台快烧成炼丹炉了。\"说着掀开某个玉匣,一股清幽的香气瞬间压过血腥味,\"万年份的雪魄灵芝?
这玩意不是早绝种了?\"
臧天羽撑着石台起身,突然踉跄着撞到东墙博古架。
羊脂玉瓶叮当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响,某个鎏金匣子摔出半卷帛书——那上面竟画着血眸魔瞳的经脉运行图。
他还没看清落款,整面墙突然开始下沉,露出后面整柜的琥珀葫芦,每个都系着褪色的门派腰牌。\"这是...三百年前覆灭的玄机阁藏宝库?\"唐玄风用铜钱挑起块玉佩,\"你看这纹路,像不像苏师姐剑穗上那个?\"
就在这时,密室中的平静突然被打破,空气中似乎有了一丝不安的波动。
话音未落,密室外突然传来玉石敲击声。
这次的声音格外诡异,像是有人用指甲盖在青铜门上来回刮蹭,那刺耳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臧天羽本能地开启魔瞳,却看见本该消散的禁制金线正在门外重新编织——等等,那些金线末端怎么都连着他们怀里的宝物?
唐玄风突然捂住胸口:\"铜钱阵...在示警...\"他袖中残余的铜钱正在发烫,龟甲碎片自动拼成凶卦。
最外侧的琥珀葫芦突然炸裂,酒液在地上汇成个箭头,直指正在闭合的密室暗门。
臧天羽往怀里塞玉简的动作顿住了。
他分明听见那刮蹭声里混着锁链拖动的响动,就像...就像当年在地牢听见的,那个被三十六根镇魂钉封住的血族亲王爬行时的声音。
\"快走!\"他拽起唐玄风冲向暗门,背后传来琉璃匣坠地的脆响。
某个玉瓶摔碎后腾起的青烟中,渐渐凝成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虚影——那分明是三个月前给他们送过百花酿的外门弟子。
暗门闭合前的刹那,臧天羽回头望去。
少女虚影正指着他们怀中的《九曜吞天诀》,嘴唇开合却无声。
门外刮蹭声突然变成指甲抓挠声,近得仿佛就贴在他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