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髓洞内,如水波流转的月光洒下,清冷的光辉映照着每一处角落。
臧天羽背靠那冰凉刺骨的钟乳石,缓缓闭上双眸,试图进入调息状态,可耳边唐玄风用火折子烤鹿脯时那滋滋作响的声音,却如针一般钻进他的耳朵。
他眉头紧皱,强忍着丹田处那空荡荡的剧痛,仿佛有无数钢针在其中搅动。
魔瞳纹路如蛛网般,在他脖颈处若隐若现,泛着诡异的光芒。
这具曾吸食过亲王精血的身躯,此刻连维持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喉咙里满是刺痛。
“当啷!”清脆而突兀的声响打破了洞内的寂静,苏婉晴失手打翻青铜盏的声音,让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只见她慌忙拿起金纹帕子,擦拭着石桌上渗出的液体。
那些从《太虚筑基录》残页里沁出的青铜色浆水,在清冷的月光下,竟凝成了半透明的小蛇,它们蜿蜒游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苏婉晴指尖颤抖着,声音也带着一丝惊恐:“这、这像是墨蛟蜕皮时的血髓......”可她的后半句话还未说完,洞外突然炸响的玉石撞击声,如惊雷般将她的话语震碎在喉咙里。
臧天羽猛地睁开血眸,眼中满是警惕与狠厉。
袖中螭龙剑碎片割破内衬,尖锐的疼痛在腕间蔓延,如同一道灼热的符咒烙在皮肤上。
这痛楚与三日前在观星台嗅到血色烟花时如出一辙,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干裂的嘴唇传来一阵刺痛。
突然,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抓起唐玄风正在炙烤的鹿腿,滚烫的油脂瞬间接触到掌心,那炽热的温度让他的掌心一阵灼痛,但他还是毅然将油脂抹在掌心结印。
“你要用血食诱妖?”唐玄风见状,连忙按住他掐诀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后山禁地连元婴长老都不敢擅闯,何况你现在......”
“正因如此。”臧天羽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封印,那里有七枚星芒正逐渐黯淡,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决绝,“你以为那具在黑水渊睁眼的古尸,当真是巧合?”他话音未落,洞外呼啸的阴风如鬼哭狼嚎般传来,其中还夹杂着铁链拖曳的声响,仿佛有千万具镣铐同时震颤,让人毛骨悚然。
苏婉晴怀中的金纹帕子突然燃起幽蓝火焰,那诡异的火焰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
她声音颤抖地说道:“禁地结界在松动,这些青铜液......好像在指引方向。”说着,她指尖凝聚起真气,当真气触碰液体的刹那,整座石髓洞的钟乳石竟如风铃般叮咚作响,清脆的声音在洞内回荡。
洞顶垂落的石笋簌簌落下晶粉,在半空中闪烁着微光,如雪花般拼凑出残缺的星图。
臧天羽突然低笑起来,那笑声中带着一丝疯狂与决然。
他拾起沾满青铜液的石块,在唐玄风欲言又止的注视下,将其狠狠拍进胸口的封印。
刹那间,血肉灼烧的焦糊味弥漫开来,刺鼻的气味让众人不禁皱眉。
七枚星芒如同被惊醒的毒蛇般扭动,却在触碰到青铜液的瞬间凝固成冰棱状。
“果然是天魔血。”他抹去嘴角溢出的黑血,魔瞳纹路第一次蔓延到左眼下方,”
三人踏着满地晶粉走向后山,此时的月光已变成浑浊的赤红色,如同被鲜血染透,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唐玄风用剑柄拨开拦路的腐骨藤,突然指着岩壁上反光的黏液,神色紧张地说道:“这是化神期妖兽的蜕壳残留,看痕迹不超过三个时辰。”话刚说完,远处便传来地脉崩裂的轰鸣,如闷雷般震撼着众人的耳膜,十几道血色光柱从禁地方向冲天而起,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苏婉晴怀中的青铜液突然沸腾起来,滚烫的液体在她掌心灼烧出北斗七星的图案,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臧天羽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任由那些液体顺着指尖渗入经脉。
当第一滴触及丹田时,沉寂多时的螭龙剑碎片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声音清脆而激昂。
“就是这里。”他停在两棵纠缠成太极图案的枯树前,树根处渗出的黑水正腐蚀着地面,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唐玄风抛出三枚铜钱占卜,其中一枚竟在半空熔成赤红的铁汁,他脸色一变,惊叫道:“坎卦化离,大凶之兆!”
臧天羽却已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枯树交缠的枝干上。
魔瞳纹路如同活物般爬满整张脸,在血色月光下妖异得令人心悸。
当纹路蔓延到太阳穴时,枯树突然发出骨骼断裂的脆响,树皮剥落,露出森白如玉的脊椎骨——这根本不是树木,而是某种巨兽的残骸!
苏婉晴的惊呼被淹没在骤然卷起的阴风中,狂风呼啸着,如刀割般刮在众人脸上。
无数血色符文从地底浮出,组成连绵不绝的锁链缠绕住臧天羽的双腿,每向前一步,皮肉就被灼烧出焦黑的痕迹,钻心的疼痛让他的额头布满了汗珠。
唐玄风挥剑斩向符文,剑刃却如同砍进泥沼般迟滞,他大喊道:“这是上古困龙阵!”
“错了。”臧天羽突然反手抓住一根锁链,任由其刺穿掌心,鲜血汩汩流出,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坚毅,“是饲魔阵。”他染血的手掌按在巨兽骸骨上的刹那,整座后山的地面突然塌陷三寸,那些血色符文疯狂涌向他的心口封印,却在触碰到青铜液时发出凄厉的尖啸,声音刺耳至极。
唐玄风正要结印相助,脚下土地突然裂开深渊,裂缝中喷出的黑气带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苏婉晴的金纹帕子自动展开成屏障,却被裂缝中喷涌的黑气腐蚀出破洞。
臧天羽的七窍开始渗出黑血,魔瞳纹路却亮得如同熔岩,他整个人像是被钉在虚空中的祭品,身后渐渐浮现出三对若隐若现的血色羽翼,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当最后一道符文没入心口时,骸骨深处的禁制终于松动。
然而没等臧天羽露出笑容,那些被他吸收的符文突然在经脉中炸开,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丹田如同被万千钢针穿刺,剧痛让他差点昏厥过去。
他踉跄着扶住巨兽骸骨,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月光下扭曲成双角獠牙的魔物形态。
远处传来苏婉晴带着哭腔的呼喊,声音却像隔着万丈深潭般模糊不清。
臧天羽心中涌起一阵绝望,但他还是咬了咬牙,试图凝聚最后一丝真气,可却发现连抬起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血色月光突然暗了一瞬,他恍惚看见自己映在骸骨上的影子......正在对他露出诡异的微笑。
(接上文)
臧天羽的脊背重重撞在骸骨上,喉间涌上的血腥味里混着青铜液的铁锈气,那股刺鼻的味道让他一阵恶心。
血色月光穿过扭曲的枝桠,在他脚下投出双角魔影的轮廓,那影子竟伸出利爪掐住了他真实脚踝,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唐玄风甩出的镇魂符刚触及魔影就化作青烟,苏婉晴的素色裙裾被罡风撕开三道裂口,露出绑在腿侧的九转金铃。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唐玄风咬破中指在剑身画符,青钢剑顿时燃起幽蓝火焰。
他踏着禹步刺向魔影,剑尖却在距离臧天羽三寸处被无形屏障震得粉碎,他大喊道:“这邪祟在借月华夺舍!”
臧天羽的瞳孔已完全被血色浸染,魔瞳纹路如同活蛇般在皮肤下游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纹路带来的刺痛。
他清晰地看到自己丹田处盘踞着七颗漆黑星子,每颗都延伸出蛛丝般的黑线缠住经脉——这正是三日前被太虚长老种下的噬灵蛊。
此刻那些蛊虫嗅到天魔血的气息,竟疯狂啃噬起青铜液转化的灵力,他能感觉到丹田处传来的阵阵剧痛,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
“接着!”苏婉晴突然扯下颈间璎珞抛来,十八颗鲛珠在空中炸成晶粉,晶粉闪烁着微光,如星辰般飘落。
臧天羽本能地张口吞咽,清凉气息瞬间浇灭喉间灼痛。
他看见少女指尖还残留着扯断金链时的血痕,那些坠落的珍珠在地面拼出北斗阵图。
魔影发出刺耳的尖啸,骸骨堆中突然升起三十六盏青铜灯。
唐玄风眼疾手快地点燃火折子,跃动的火光里映出灯座上密密麻麻的梵文——竟是失传已久的婆罗门封魔印。
苏婉晴的九转金铃突然自动飞向阵眼,铃舌撞击发出的清音让魔影动作迟滞了半息。
就是现在!
臧天羽五指成爪刺入自己丹田,硬生生扯出两条蛊虫。
黑血喷溅在青铜灯上的刹那,整座大阵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声音震耳欲聋。
他借着剧痛带来的清明,将残存灵力全部注入魔瞳,视野中的世界顿时化作黑白二色,唯有东南角的灯座下方流转着暗金纹路。
“坎位第三灯!”他嘶吼着将螭龙剑碎片掷出,唐玄风几乎同时咬破舌尖喷出精血。
染血的剑刃刺入灯座的瞬间,三十六盏青铜灯同时炸成齑粉,魔影发出不甘的咆哮消散在月光里。
禁地深处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两棵枯树化作的巨兽骸骨轰然坍塌,露出下方泛着幽蓝荧光的洞口。
臧天羽踉跄着撑住岩壁,发现掌心伤口渗出的血珠竟悬浮在空中,排成指向洞内的箭头。
“是血引阵。”唐玄风擦去嘴角血迹,从乾坤袋摸出龟甲占卜,“震巽相冲,此处当有...”话未说完便被臧天羽拽着跳下深渊,苏婉晴的惊呼声和九转金铃的脆响一同坠落在身后呼啸的风里。
三人跌落在柔软的青苔上,眼前景象让见多识广的唐玄风都倒吸冷气。
无数水晶般的藤蔓缠绕着青铜棺椁,棺盖上用朱砂绘制的二十八星宿竟在缓缓旋转,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臧天羽的魔瞳不受控制地开启,他看到棺内躺着个与自己容貌七分相似的青年,那人眉心镶嵌的赤红晶石正与自己的心跳同频共振,他能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牵引着自己。
“小心!”苏婉晴突然抛出金纹帕子,挡下从棺椁缝隙溢出的黑雾。
帕面绣着的青鸾发出清啼,与黑雾中隐约浮现的鬼面激烈碰撞,声音清脆而响亮。
唐玄风迅速布下七星灯阵,却发现罗盘指针在疯狂旋转,他神色紧张地说道:“此地阴阳倒错,怕是...”
臧天羽却已伸手抚上棺椁。
当指尖触碰到星宿图的瞬间,沉寂百年的青铜棺突然浮现蛛网般的裂痕。
他颈间的魔瞳纹路如藤蔓般爬满全身,在血色月光下与棺中人的赤红晶石产生共鸣。
地宫穹顶的钟乳石开始坠落,在水晶藤蔓间砸出璀璨的火星,如流星般划过。
“快看棺底!”苏婉晴突然指着正在溶解的青砖,砖石下露出的暗河竟流淌着银白色液体。
唐玄风用剑尖挑起一滴,剑身顿时覆满冰霜,他惊讶地说道:“这是...玄阴重水?”
臧天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穿越前在古堡密室看过的东方秘典,记载着玄阴重水可洗练天魔血脉。
此刻棺中人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整个地宫开始剧烈震颤,水晶藤蔓如同苏醒的巨蟒般缠住三人脚踝,冰冷而粗糙的触感让他们一阵惊慌。
当臧天羽被迫与棺中人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听到自己灵魂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那声音清脆而决绝。
血色月光突然被某种更古老的黑暗吞噬,地宫四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妖文,每个字符都渗出暗金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唐玄风正要施展遁术,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地上扭曲成三头六臂的怪物,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震惊。
“这不是棺椁...”臧天羽突然低笑起来,魔瞳纹路已经蔓延到锁骨,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疯狂与兴奋,“是囚笼。”他反手握住刺入胸膛的水晶藤蔓,任由其吸食自己的血液。
当藤蔓变成妖异的赤红色时,棺盖轰然炸裂,万千道血光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那只手精准地扣住了臧天羽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