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天羽踏入这片阴森之地,脚下靴底用力,碾碎了瓦片缝隙里如针般尖锐的冰晶,那清脆的“咔嚓”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抬眼望去,炼魂塔第七层飞檐上的镇魂铃,在凛冽的夜风中竟纹丝不动,没有一丝摇曳的迹象,也听不到那应有的清脆铃声,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让他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他屈指轻弹腰间玉珏,那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三寸长的冰棱顺着檐角无声垂落,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折射出下方三十丈处巡逻卫兵铠甲接缝里渗出的腐肉气息,那股恶臭刺鼻难闻,令他微微皱眉。
\"十七、十八...\"血眸魔瞳扫过庭院里游走的青铜傀儡,那奇异的血眸中流转着神秘的光芒,瞳孔里旋转的六芒星突然定格在东南角那具扛着巨斧的守卫身上。
定睛一看,它的喉结处卡着半片青竹叶,竹叶翠绿的颜色在夜色中格外显眼,正是昨夜苏沐雪用来传递密信的品种。
臧天羽想起苏沐雪传递密信时的紧张神情,心中更加坚定了救人的决心。
臧天羽舌尖顶住上颚,将含了半日的血魄珠咬出一道裂纹,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
当第八队傀儡经过月洞门时,他像片被风吹折的枯叶般飘落,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脚尖点在巨斧守卫肩甲的瞬间,那具傀儡眼眶里的鬼火突然暴涨,如两团燃烧的幽绿色火焰,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玄铁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好似金属在相互刮擦,让他的耳膜一阵刺痛。
臧天羽右手食指在它后颈快速勾画出半枚上古符咒,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留下一道道微光。
左手却已探入它胸腔抓出团跳动的青冥火,那炽热的火焰灼烧着他的手掌,带来一阵刺痛。
\"东南巽位。\"他盯着掌心火焰里浮现的星图残影,星图闪烁着神秘的光芒,靴底暗藏的碎星砂在青石板上擦出转瞬即逝的火花,火花飞溅,照亮了一小片地面。
幽冥引魂灯,这盏得自上古秘境的青铜灯,在修仙界中极为独特,拥有着神秘的力量。
此时它在袖中突然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声响,灯座饕餮纹渗出的黑血竟顺着他的腕骨爬上小臂,那黏腻的触感让他一阵恶心,在肘关节处凝成滴血红的露珠。
臧天羽猛地旋身,风声在耳边呼啸,那滴血露擦着他耳畔射入假山。
整块太湖石瞬间化作齑粉,粉尘飞扬,弥漫在空气中,呛得他咳嗽起来。
粉尘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蛛网——果然有渡劫期修士的禁制。
他后槽牙碾碎血魄珠,腥甜气息涌上喉头的刹那,血眸魔瞳骤然染上妖异的金红色,视野变得更加清晰,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
\"破绽在石狮左眼。\"他低声自语,指尖凝聚的血箭却射向了西侧廊柱上悬挂的青铜灯。
灯盏应声炸裂的瞬间,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他耳朵生疼,整座庭院的地砖突然如波浪般翻涌,十二尊石像守卫破土而出,它们手中长矛投射的阴影在地面交织成血色罗网。
臧天羽足尖点在矛尖借力腾空,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腰间软剑抖出七朵剑花,剑花闪烁着寒光。
当第五朵剑花绽开时,他瞳孔猛地收缩——这些石像移动时扬起的尘土里,竟混杂着唐玄风贴身香囊里的龙脑香!
那熟悉的香气让他心中一紧。
\"姓李的倒是懂得攻心。\"他冷笑,剑锋突然转向自己左肩。
鲜血飞溅在石像眉心,那温热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带来一丝暖意。
被血染的雕像突然僵立不动,眼眶里滚出浑浊的泪滴。
臧天羽趁机掠过它们头顶,却在落地时踩中块活动的方砖。
机关转动的咔嗒声令他后颈寒毛倒竖,血眸魔瞳尚未捕捉到危机轨迹,左臂已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那道从琉璃照壁折射出的金光,如同一道炽热的火焰,竟在他青衫上烧出个碗口大的焦痕,烧焦的布料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更多石像从回廊阴影里浮现,它们举起的盾牌上浮现出他再熟悉不过的碎星剑痕。
\"连玄风的剑意都能复刻?\"臧天羽抹去嘴角血渍,右手在虚空中勾画出血符。
当符咒完成的刹那,整座庭院的月光突然扭曲成旋涡,月光变得迷离恍惚,他借着这瞬间的空隙撞向看似最坚固的东墙。
青砖墙面泛起水波般的纹路,他整个人如同坠入寒潭,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
幽冥引魂灯突然发出凤鸣般的清响,清脆的鸣声在夜空中回荡,灯焰紫光暴涨的瞬间,他看见自己倒映在冰墙上的影子——发间不知何时多了根缠绕着黑雾的冰魄簪。
\"原来在这里等着。\"臧天羽突然轻笑,任由三柄长矛穿透虚影。
真正的他此刻正贴在炼魂塔外墙上,指尖凝结的血珠沿着砖缝缓缓渗入,那丝丝凉意从指尖传来。
当血珠触碰到塔内某道气机时,怀中的幽冥引魂灯突然......臧天羽指尖的血珠在触及塔身时突然凝固,怀中的幽冥引魂灯骤然变得滚烫,那炽热的温度几乎要灼伤他的胸膛。
他猛然想起这盏得自上古秘境的青铜灯,灯座底部还嵌着半枚能遮掩天机的玄龟甲片。
\"现!\"他咬破舌尖喷出精血,灯芯窜起的紫焰瞬间裹住全身,炽热的火焰让他感到一阵燥热。
正从塔内涌出的十二具青铜守卫突然顿在原地,眼眶里的鬼火疯狂跳动,手中长矛对着空气胡乱劈砍,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青砖地面被矛风削出蛛网状裂痕,臧天羽却像游鱼般穿过守卫间隙。
血眸魔瞳中流转的金芒锁定每具傀儡后颈三寸处的暗红符印——那是唐玄风独创的九宫锁魂阵的阵眼所在。
\"玄风啊...\"他轻笑出声,指尖凝出的血刃精准刺入第一具守卫的符印。
青铜巨像轰然跪地时,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他借着反震之力旋身掠过第二具守卫的肩甲,靴底暗藏的碎星砂在傀儡耳蜗处炸出火星。
当第七具守卫化作青铜碎块,臧天羽突然听到头顶传来机械转动的异响。
他毫不犹豫地扯下腰间玉珏掷向空中,血眸魔瞳映出横梁暗格里激射而出的三千暴雨梨花针。
\"收!\"他凌空画出血符,幽冥引魂灯暴涨的紫光竟将毒针尽数吸入灯罩。
灯壁浮现的饕餮纹张开巨口,将淬了腐心散的暗器嚼成铁屑,那嘎吱嘎吱的咀嚼声让人毛骨悚然。
地牢入口的玄铁门出现在眼前时,臧天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过度使用血眸魔瞳让眼前景物蒙上血色,但他仍看清门锁上缠绕的七情丝——那些泛着妖异粉光的丝线,分明沾着唐玄风的指尖血。
\"以血破血么?\"他割破手掌按在门锁上,沸腾的霸血瞬间将情丝灼成青烟,那刺鼻的焦味让他皱起了眉头。
石门轰然洞开的刹那,浓重的龙脑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那股刺鼻的气味让他几乎窒息。
臧天羽心中一紧,意识到地牢内的危险可能远超想象,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唐玄风被吊在离地三丈的困龙锁上,雪白中衣浸透暗红血渍,听到响动却头也不抬地嗤笑:\"李老狗又换了新把戏?
这次扮的是我娘还是小师妹?\"
\"是你三年前埋在桃花树下那坛梨花白。\"臧天羽甩出软剑斩断玄铁链,在好友坠落时精准揪住他后衣领,\"偷喝的时候被苏长老撞见,害我替你顶罪扫了三个月茅房。\"
\"真是你这活阎王?\"唐玄风沾着血痂的睫毛颤动,被锁灵钉贯穿的琵琶骨突然爆出青光,\"小心头顶!\"
臧天羽头也不回地甩出幽冥引魂灯,灯影里扑出的饕餮虚影将偷袭的刀傀吞入腹中。
他扯断唐玄风脚踝的噬魂链,触手却摸到细如发丝的追魂引。
其实,唐玄风在被囚禁的这段日子里,一直在思索应对李堂主的办法,他深知自己的处境危险,也明白臧天羽的霸血或许能成为对抗李堂主的关键,所以心中早就有了将追魂引钉入臧天羽心口的计划。
\"李老狗在我灵台种了追魂蛊。\"唐玄风咳着血沫笑起来,突然伸手扯开臧天羽的衣襟,将追魂引钉入他心口,\"借你霸血养蛊,够那老东西喝一壶。\"
两人撞破地牢天窗时,月光正被翻涌的黑云吞噬,狂风呼啸,吹得他们的衣衫猎猎作响。
李堂主阴恻恻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好个兄弟情深,不如都留下做本座的尸傀?\"
七十二盏幽冥鬼火轰然亮起,照亮了周围的一切,那幽绿色的火光让人不寒而栗,照出九个戴着唐玄风面容的尸傀。
它们手持的碎星剑竟都带着唐玄风的剑意,斩出的剑气在地面刻出深逾三尺的沟壑。
\"东三南四。\"唐玄风突然屈指弹在臧天羽腕间,两人身影如镜像般交错。
当尸傀们的剑锋刺穿残影时,真正的臧天羽已出现在李堂主真身所在的巽位。
血眸魔瞳流转的金芒突然染上黑气,臧天羽的视野里浮现出无数交错的红线。
他顺着最粗的那根因果线望去,看见李堂主丹田处悬浮的元婴正抱着半截追魂引大快朵颐。
\"找到你了。\"他并指如剑刺向虚空,霸血凝成的箭矢穿透三重幻象,精准扎进那个正在啃食因果线的元婴。
李堂主凄厉的惨叫震碎半数尸傀,剩余傀儡突然调转剑锋自相残杀,金属碰撞的声音和傀儡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
唐玄风趁机掷出藏在舌底的破阵锥,青铜锥身触地的刹那,整个炼魂塔结界如琉璃般迸裂,清脆的破裂声回荡在夜空中。
他拽着臧天羽跃上幽冥引魂灯,紫焰裹着两人冲破尚未合拢的禁制缺口。
\"你元婴期的修为呢?\"臧天羽忽然察觉好友气海空荡,掌心按在他后背时触到密密麻麻的封灵咒。
\"拿去喂狗了。\"唐玄风指着下方暴跳如雷的李堂主,从发间拔出根冰魄簪塞给臧天羽,\"倒是你,没发现灯芯里掺了蚀骨香?\"
两人相视大笑,灯焰却在掠过枯骨林时突然摇曳。
臧天羽瞳孔骤缩——映着月色的沼泽里,竟漂浮着七具穿着不同门派长老服的尸体,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刻着血色逆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