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华般在青铜鼎边缘凝结,清冷的光辉洒下,臧天羽正用剑鞘缓缓拨开废墟最后一片瓦砾,指尖能感觉到剑鞘粗糙的纹理。
他脚下这块刻着“问道”二字的断碑,三日前还被埋在坍塌的演武堂地基下,此刻被夜露浸润得泛着青灰冷光,那幽冷的光芒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刺眼。
“掌门,西南药圃的土质改良完成了。”苏师姐捧着玉简走近,月白衣袖沾着草木清苦的气息,那淡淡的苦香萦绕在鼻尖。
“但灵植生长需要三月......”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臧天羽突然攥紧了腰间墨玉,那墨玉触手温润,却被他攥得微微发热。
血眸魔瞳不受控地闪过暗红,那刺目的红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将废墟下三丈处的石纹照得分毫毕现——那些交错如蛛网的裂缝里,隐约浮动着某种上古篆文,仿佛能听到篆文间神秘的低语。
“让唐玄风把《山河志异》搬来。”臧天羽的指节在断碑上敲出闷响,那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惊起檐角栖息的玄鸟,玄鸟振翅的声音划破夜空。
“这底下有东西。”
晨雾初散时,乳白色的雾气在眼前弥漫,带着丝丝凉意,七名弟子已对着星罗棋布的地脉图犯愁。
唐玄风蹲在刚挖出的玄铁箱上啃灵果,灵果清甜的香气飘散开来,忽然将果核抛向东南巽位:“昨夜星图残卷的血光,是不是映在这块断龙石上?”
臧天羽瞳孔微缩。
他掌心血痕未愈,此刻却毫不犹豫地划破指尖,那刺痛感迅速传遍全身,精血滴落的刹那,整片废墟突然震颤如活物,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那巨大的声响震得人耳鼓生疼。
众弟子惊慌后退时,唯独苏师姐的流云绦缠住了臧天羽手腕:“你的魔瞳......”“无妨。”臧天羽抹去眼角血痕,望着破土而出的青铜兽首门环,那门环古朴厚重,散发着岁月的气息。
“三百年前覆灭的玄天宗,把最后遗产藏在了仇敌山门下。”他低笑时喉间泛起血腥气,这发现比预期更危险,却也更有趣。
地宫甬道里漂浮的萤火虫,在触及活人气息时瞬间化作碧绿磷火,那幽绿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唐玄风剑尖挑破蛛网,那蛛丝粘在剑尖上,带着微微的粘性,突然吹了声口哨:“蚀骨蝶的茧,这可是炼制避毒丹的至宝。”他话音未落,臧天羽的血魔射线已扫过石壁,暗格中滚出七枚泛着紫光的玉简,那紫光闪烁,仿佛蕴含着神秘的力量。
“《九转锻器诀》!”苏师姐的惊呼在穹顶激起回音,那尖锐的回音在空旷的地宫中回荡,她指尖抚过玉简上的云纹,云纹细腻光滑。
“但怎么会有三卷残篇?”
臧天羽的靴底碾碎了一只青铜甲虫,那清脆的碾碎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魔瞳映出石柱内暗藏的机关阵:“因为真正的宝藏要过三劫。”他抬手按向阴阳鱼眼,血珠渗入机关的咔嗒声里,整座地宫开始如魔方般错位重组,那机关转动的声音沉闷而有节奏。
当最后一道禁制解除时,连最稳重的炼器阁弟子也失了仪态。
堆积如山的星辰砂映得众人须发皆蓝,那璀璨的蓝光让人眼前一亮,三十六尊药鼎吞吐着丹霞,绚丽的霞光在空气中弥漫,而悬浮在空中的芥子宝阁里,分明封印着三百年前玄天宗镇派之宝——太虚镜。
“掌门万岁!”年轻弟子们涨红着脸搬运灵材,唐玄风却用剑鞘戳了戳臧天羽后腰:“你猜这些玉匣底部的饕餮纹,为何都缺了左眼?”臧天羽正要开口,突然踉跄扶住冰鉴,冰鉴的寒意透过手掌传来。
过度消耗的精血反噬来得凶猛,他视野里最后清晰的画面,是苏师姐发间坠落的木槿花落在太虚镜上,镜面竟泛起不祥的黑雾,那黑雾弥漫,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三日后庆功宴上,臧天羽摩挲着新修补的护山大阵阵盘,那阵盘纹理细腻,触手温润,听着外门弟子欢快的捣药声,捣药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
唐玄风拎着酒壶撞开殿门:“西南沼泽的碧眼蟾蜍......”“再等等。”臧天羽截住话头,余光瞥见青铜鼎内壁新浮现的银纹,那银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昨夜子时他用魔瞳窥探,鼎身上的谶语已从“七杀吞天时”蔓延到“贪狼噬地日”,而太虚镜里封存的记忆碎片显示,他们开启的宝库不过是玄天宗第九处假冢。
月光漫过藏经阁飞檐时,臧天羽独自站在芥子宝阁前。
他指尖凝着血珠却迟迟未落——阁中太虚镜倒映出的星空里,紫微垣西南角又暗了三度,与星图残卷的骷髅标记完全重合。
“掌门,药田的土灵阵需要补三斤星辰砂......”苏师姐的声音从廊下传来。
臧天羽闭目捏碎传讯玉符,听着宝阁中叮当作响的物资碰撞声,那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些天弟子们眼中取之不尽的宝藏,其实只够维持护山大阵十日消耗,而真正的危机正随着西南方黯淡的星象悄然逼近。
芥子宝阁的青铜门在臧天羽身后轰然闭合,那巨大的关门声震得人心脏一颤,他指腹残留着星辰砂粗糙的触感。
月光穿透雕花窗棂,将太虚镜表面流动的星图投映在青砖地面,那些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缓慢爬行,最终在紫微垣西南角凝成滴血的骷髅标记,仿佛能听到纹路爬行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掌门又在看星星?”唐玄风倒挂在房梁上啃糖葫芦,糖衣碎屑簌簌落在臧天羽肩头,那细小的碎屑掉落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腰间新添的芥子袋鼓鼓囊囊,隐约可见半截玄铁钥匙从袋口探出——正是三日前从假冢机关阵里顺走的战利品。
臧天羽屈指弹开糖屑,魔瞳扫过对方鼓胀的腮帮:“西南沼泽的碧眼蟾蜍毒囊,够炼三炉避瘴丹。”“就知道瞒不过你的血眸。”唐玄风翻身落地,袖中抖出三枚翡翠瓶,瓶身映着月光显出水波纹路,那波光粼粼的样子十分美丽,赫然是炼制水属性法器的珍稀材料玄阴露。
寅时的露水顺着飞檐兽首滴落,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臧天羽站在护山大阵中枢,望着阵盘上明灭不定的灵石,那闪烁的光芒忽明忽暗。
昨夜用魔瞳窥探地脉时发现的灵矿虚影,此刻正在西南三十里处泛着幽蓝微光。
他掌心残留着破解假冢机关时的灼伤,那刺痛感隐隐作痛,却仍将七枚玉简按特定方位嵌入阵眼。
“掌门要亲自探矿?”苏师姐抱着药篓从丹房转出,发间沾着晨露,那清新的露珠带着淡淡的花香。
“这些天你开启魔瞳的次数......”“足够撑到月圆。”臧天羽截住话头,指尖拂过她袖口沾着的药渣,药渣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魔瞳突然不受控地闪动,将那些褐色碎屑放大百倍——本该是紫云草的药渣里,竟混着半片蚀骨蝶的鳞粉。
唐玄风的剑鞘适时横插进来:“听说灵矿附近有群赤尾妖狼,正好给新弟子练手。”他说话时故意晃了晃腰间玉牌,上面新刻的“执事长老”四字还泛着朱砂红。
他们离开门派,前往灵矿的途中,山峦连绵起伏,峰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像是一幅水墨画卷。
山风呼啸而过,带着山间树木的清香,吹动着他们的衣衫。
脚下的道路崎岖不平,石子硌得脚底生疼。
河流蜿蜒流淌,河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的沙石和游动的小鱼,水流潺潺的声音悦耳动听。
地脉震颤从脚底传来时,臧天羽正用血魔射线切开岩层,那强烈的光芒闪耀,带着炽热的温度。
十八名弟子结成的北斗剑阵困住狼群,剑光与妖狼赤尾拖曳的火星交织成网,那绚烂的火光在黑暗中格外耀眼,妖狼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苏师姐的流云绦卷走扑向阵眼的狼王,却在触及妖丹时被突然迸发的紫火烧焦一截,那刺鼻的烧焦味弥漫开来。
“不对劲!”唐玄风甩出七张爆破符,符纸在触及岩壁的瞬间竟全部哑火。
他剑尖挑起块碎石,上面暗红的饕餮纹与假冢玉匣底部的纹路如出一辙。
臧天羽的靴底碾碎最后一块灵石,魔瞳映出岩层深处交错的青铜锁链。
那些锁链表面爬满会呼吸的咒文,每次收缩都引发地脉震动,那震动的力量让地面都微微颤抖,仿佛能听到咒文的低语声。
当他试图用血魔射线切断链条时,反噬的灵力直接炸飞了三名弟子。
“是上古禁制!”苏师姐的流云绦卷住坠落的弟子,药篓里飞出数十根银针封住狼群退路。
她指尖凝出治疗术的碧光,却见臧天羽嘴角溢出的血线染红衣襟。
唐玄风突然甩出那柄顺来的玄铁钥匙,钥匙在触及岩壁时发出蜂鸣,那尖锐的蜂鸣声在山间回荡。
“你们不觉得这纹路像拼图?”他说话间已用剑尖挑起三十六块碎石,碎石表面的饕餮纹在月光下自动拼接,最终形成完整的左眼图案。
臧天羽的魔瞳骤然收缩,视野里所有纹路开始逆向流转。
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钥匙上,血珠沿着饕餮纹路填满左眼空缺。
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那巨大的轰鸣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震碎,岩层如莲花般层层绽开,露出深埋其中的灵髓矿脉——那些晶莹的蓝色晶体中,竟封存着数百具上古修士的遗蜕。
“是活人祭矿!”苏师姐的药篓跌落在地,她认出某具遗蜕腰间的玄天宗令牌。
那些本该在三百年前覆灭的修士,此刻在灵髓中保持着生前的惊恐表情。
臧天羽的指节捏得发白,心中一阵愤怒与悲凉,为这些无辜的修士感到惋惜,更为即将到来的危险而忧虑。
魔瞳穿透灵髓看到更深处:矿脉核心悬浮着半截断剑,剑身缠绕的锁链正源源不断抽取地脉灵气。
当他的血魔射线触及断剑时,整座矿山突然浮现血色阵图,阵眼处赫然是太虚镜里见过的骷髅标记。
“带着弟子撤退!”臧天羽的暴喝惊飞林间夜枭,那尖锐的喝声在山林中回荡。
他撕开胸前封印,魔瞳完全转为赤金,视野里所有灵力流动变得清晰可见。
那些看似杂乱的锁链其实构成二十八星宿阵,而断剑所在正是阵眼破军位。
唐玄风边跑边往地上撒磷粉:“丑时三刻,巽位生门!”他甩出的爆破符终于炸响,气浪掀飞的碎石恰好构成八卦阵型,那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苏师姐的药杵在空中画出净灵符,暂时压制住暴走的灵气。
臧天羽在崩塌的矿洞中腾挪,每次落脚都精准踩在灵力节点,脚下的地面不断塌陷,碎石滚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当第七滴精血渗入断剑裂痕时,整座矿山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那些封存遗蜕的灵髓开始融化,化为精纯灵气涌入弟子们的芥子袋。
断剑表面的锈迹剥落,露出“诛邪”两个古篆。
“快看矿脉!”某个弟子惊呼。
融化的灵髓在地面汇成星河,那璀璨的星河闪耀着光芒,美丽而又神秘,指引向更深处的洞窟。
那里堆积着上千个青铜箱,箱盖自动弹开的瞬间,八十一种稀有炼器材料与九转丹药的气息交织成霞光,那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唐玄风用剑鞘戳开某个玉匣:“好家伙,七宝琉璃树的种子!”他转头却发现臧天羽倚着岩壁喘息,魔瞳褪去后留下的血痕一直蔓延到耳后。
苏师姐的银针封住臧天羽几处大穴:“不要命了?连续三次强行开启完全体魔瞳......”
臧天羽心中一阵挣扎,他知道这样做对自己身体的伤害极大,但为了门派的未来,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来守护门派,他别无选择。
“值得。”臧天羽抹去眼角血渍,望着弟子们搬运物资的忙碌身影。
他袖中暗藏的传讯玉牌正在发烫,上面新浮现的密文显示,三个时辰前已有七批探子出现在山门百里外。
庆功宴的篝火照亮夜空时,臧天羽独自站在观测台。
他手中把玩着那截诛邪断剑,魔瞳倒映着护山大阵新镶嵌的三十六颗灵髓。
西南方的星空依然黯淡,但紫微垣附近悄然浮现了新的贪狼星痕。
唐玄风拎着酒壶翻上屋檐:“修真联盟送来请柬,说是要商讨灵脉分配。”他故意将烫金请柬丢进篝火,看着火焰吞噬“特邀新晋门派”的字样。
臧天羽的指腹擦过剑锋,鲜血渗入剑身激活了某个隐匿符文。
当符文投影出残缺地图时,他瞳孔猛地收缩——那地图标注的某个坐标,正是太虚镜里骷髅标记对应的方位。
“准备飞舟。”他突然将断剑抛给唐玄风,“明日辰时出发。”夜风卷走未尽的话语,观测台青铜鼎突然发出嗡鸣。
鼎身新浮现的银纹已蔓延到“破军照影”的位置,而太虚镜中的星图,不知何时多了条贯穿紫微垣的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