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天羽将染血的绷带缠在腰间时,指尖触碰到半截玉兰簪那粗糙的裂痕,触感犹如岁月刻下的伤痛。
月光如清冷的银纱,在青玉断面缓缓流转,恍惚间,苏浅月替他系上发簪时微红的耳尖清晰浮现。
“此物能挡三次生死劫。”她当时背对着药炉,声音轻柔,伴随着药炉中白烟氤氲,那发梢仿佛都沾着忍冬香,香气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腔。
雷击木在掌心发出细微的轻颤,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战斗。
龙鳞纹已消退大半的枯枝上,残留着玄冥真水腐蚀的焦痕,那焦黑的痕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紧紧盯着青铜匣新添的剑伤缺口,目光中透着愤怒与回忆——与三年前唐玄风斩断噬心蛊时留下的剑纹如出一辙,这发现让血眸不自觉地泛起红光,似有火焰在眼眸中燃烧。
“待我取了龙涎草......”他用力碾碎手中止血的朱颜花,猩红花汁顺着指缝缓缓滴下,发出轻微的滴答声,落在残碑的“不寿”二字上,鲜艳的红色与陈旧的碑石形成鲜明对比。
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刹那,乱葬岗的磷火突然闪烁着幽绿的光,朝着某个方向飘去,磷火飘动时发出微弱的呼呼声,仿佛在为他引路。
晨雾如轻纱般漫过山谷入口,带着丝丝凉意,臧天羽敏锐地嗅到了熟悉的血腥味,那血腥气浓烈而刺鼻。
石壁上交错的爪痕还沾着新鲜粘液,粘液散发着一股腥臭味,三日前被他斩杀的守山猿尸体却不翼而飞。
当他踏过某道无形界限的瞬间,怀中的玉兰簪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声音尖锐而急促。
浓雾像活物般翻涌而来,带着潮湿和冰冷的气息,眨眼间吞没了十步外的景物。
灵力凝成的照明符才亮起就黯淡下去,仿佛有无数张小嘴在吮吸光芒,只听见符纸燃烧时发出的滋滋声。
臧天羽后撤半步,靴跟却撞上了早已消失的界碑,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这雾气竟在篡改空间方位。
“雕虫小技。”血眸骤然睁开,左眼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剧痛,疼痛如电流般传遍全身。
在猩红视野中,雾气里浮动着千万条银丝,每根丝线尽头都趴着指甲盖大小的透明蜘蛛,正贪婪地吞噬着他的灵力,能听到蜘蛛腿部在丝线上爬行的细微声响。
他并指划破掌心,鲜血涌出,带着温热和刺痛,以血为墨凌空画出引雷符。
惊雷炸响的瞬间,震耳欲聋,数百只灵噬蛛现出原形簌簌坠落,发出沙沙的声响,却在触地刹那化作更多银丝。
雾气骤然收缩成茧,将他周身灵力压得几乎凝滞,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要灵力?给你们吃个痛快!”臧天羽突然逆转经脉,将狂暴的玄冥真水注入雷击木。
幽蓝电光裹挟着至阴寒气轰然炸开,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方圆三丈的雾气瞬间凝结成冰晶,冰晶闪烁着幽蓝的光。
趁此空隙,他咬破舌尖喷出血箭,在冰面上画出缩地成寸的符阵,血箭喷射时发出噗噗声。
破空而出的刹那,朝阳正照在妖兽森白的獠牙上,獠牙反射出刺眼的光。
足有三层楼高的双头狰兽俯冲而下,风声呼呼作响,左边头颅喷出毒火,毒火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右边头颅却吐出玄冰,玄冰落地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这正是三日前守山猿看守的洞穴深处传来的气息。
血眸魔瞳在剧痛中强行运转,臧天羽看见狰兽心脏处缠绕着七条金线,每当他攻击时金线就会转移弱点。
第四次被击飞撞断钟乳石时,他注意到妖兽腹部粘着半片守山猿的指甲。
“原来如此。”他故意卖个破绽,任毒火燎焦左袖,火焰燃烧布料的滋滋声传入耳中。
当狰兽双首交叠追击的瞬间,雷击木突然刺入昨日守山猿尸体所在的地缝——那里还残留着玄冥真水的气息。
至阴之气引爆的冲击波将妖兽掀翻,发出巨大的轰响,露出覆盖着守山猿毛发的腹部。
血魔射线贯穿旧伤的同时,臧天羽的右眼突然淌下血泪,魔瞳映出七条金线正疯狂涌向某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当他踉跄着走到灵泉边时,怀中的玉兰簪发出第三次清鸣,声音清脆悦耳。
霞光笼罩的龙涎草在泉心石上摇曳,叶片上的露珠却悬停在半空——整株灵草被困在时间静止的结界中,最近的那滴露水离他指尖只有三寸,却隔着六百个晨昏交替的光阴。
霞光在龙涎草的叶片上流转出十二种颜色,五彩斑斓,臧天羽的靴底刚沾到灵泉水,水面就泛起层层金纹,金纹波光粼粼。
他弯腰时脖颈突然刺痛——血眸魔瞳自发运转起来,映出灵草周围交叠着七层蛛网状的禁制,每根丝线都在缓慢吞噬他散逸的灵气,能感觉到灵气一丝丝地被抽离。
“六百日的时间闭环?”臧天羽用雷击木挑起半片枯叶抛向灵草,叶片在触到禁制边缘的刹那变得焦黑,发出轻微的烧焦味,落地时已碎成三百年前的古币残片。
他摩挲着玉兰簪上的裂痕,脑海中浮现出苏浅月替他挡下第二道生死劫时的场景,心中一阵刺痛,苏浅月也是这样被时空乱流撕碎了半截衣袖。
晨雾突然染上铁锈味,那味道刺鼻难闻。
“这不是我们臧家的丧家犬吗?”枯树上倒垂下的黑影发出金铁摩擦般的笑声,笑声尖锐而刺耳。
黑袍人斗篷上的赤蝎纹闪着磷光,腰间挂着三枚刻着臧氏族徽的青铜铃——正是三年前追杀他坠崖的执法堂暗卫。
只见那暗卫双眼眯起,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嘲讽的神情。
臧天羽的雷击木在掌心转出半道残影,却故意露出左肋破绽:“赤蝎使不去给大长老舔靴子,倒来这野坟堆觅食?”
“牙尖嘴利!”暗卫怒目圆睁,满脸通红,甩出九节鞭的瞬间,十二道风刃突然劈向灵泉,风刃呼啸而过,发出尖锐的风声。
臧天羽瞳孔骤缩,飞身用后背挡住攻击,玄色劲装裂开的缝隙里渗出冰晶——方才暗中布下的玄冥真水护甲救了命,却让灵泉四周的禁制突然暴涨三尺。
暗卫的青铜铃叮当作响,他满脸得意:“你以为逆转经脉的暗伤能瞒过谁?”鞭稍毒刺突然喷出绿雾,绿雾中散发着刺鼻的毒气味道,“大长老要你的血眸,我只要那株龙涎草。”
臧天羽咳着血沫笑起来,血沫带着淡淡的血腥气,血箭却悄无声息地渗入脚下岩缝。
当暗卫的第三鞭卷向他脖颈时,地面突然窜出七根冰锥——正是先前战斗时注入地脉的玄冥真水。
暗卫暴退时踩碎了某块苔藓,整个山谷突然响起梵钟轰鸣,钟声雄浑而悠长。
“你触动了佛门禁制!”臧天羽趁机扑向灵草,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却发现静止的时间结界开始加速流转。
龙涎草的第七片叶子正在急速枯萎,六百日的时光囚笼竟开始反噬灵草本源。
暗卫的九节鞭化作赤链蛇虚影袭来,口中大喊:“交出......”话音未落,臧天羽突然自爆左袖,飞溅的冰渣里藏着三日前收集的守山猿毒牙。
赤链蛇咬住毒牙的瞬间,暗卫的右手突然爬满紫斑,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露出惊恐的神情。
“你以为我只会用剑?”臧天羽抹去嘴角鲜血,血眸魔瞳第一次完全睁开。
心中想到苏浅月,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要为了她和龙涎草拼上一拼。
猩红光束扫过禁制时,他看见七层蛛网的结点都系在灵草根部——那里有枚嵌着苏浅月灵纹的玉坠,正是三年前她替他承受天劫时碎裂的本命法器。
此时,他的内心五味杂陈,既有对苏浅月的感激和思念,又有破除禁制的坚定决心。
暗卫的毒掌已拍到面门,臧天羽却突然将雷击木插入自己心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昏厥,但他咬着牙坚持着。
喷涌的精血染红灵泉的瞬间,六百个晨昏的光阴碎片在他眼中重组——原来破除时间禁制的钥匙,是要用与灵草缔结过生死因果之人的心头血来浇灌。
当第一滴血泪坠入灵泉时,整个山谷的雾气突然开始逆流,发出呼呼的风声。
暗卫的狂笑卡在喉咙里,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毒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而臧天羽染血的指尖已经触到了那滴悬停六百日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