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夜凌锦拍了拍她的肩,“你素来心细,我很放心。”
夜凌锦与宫云笙二人行至安置俘虏的大帐中,帐中太黑,二人还未进去,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便飘了过来,夜凌锦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了那人面容。
一眼,夜凌锦就知道了这是权潇,她见过画像,而胸前插着的鸾羽箭也是独属于她的。
榻上的这个男子生了一张极好的脸,即使面色苍白,也难掩英武之气,眉眼即便闭着也依旧凌厉,胸口上的伤很是渗人,插着一只鸾羽箭。
这么好看,为什么还戴着面具呢,权潇比他哥哥和弟弟都好看,那俩平时也不戴面具,怎么权潇就天天戴着?
真是暴殄天物,夜凌锦心想。
心里想着,眼睛也一住不住地看着,权潇生的确实好看,比起夜北温柔的男子,权潇算是完全长在了夜凌锦的审美点上。
“属下前天一见这支鸾羽,便猜到了他应该是摄政王府上的公子,便将他挪至这一帐里,不敢自作主张,是死是活,还得请示公主。”
“只是前两日刚刚结束战事,公主忙着,属下就请了百里医官过来,简单的上了点止血的药。只是这鸾羽之伤,只怕请了百里医官过来,都难以医好,若要痊愈,这还得长公主出手救治。”宫云笙说。
在这八年中,夜凌锦只使用过两次鸾羽箭。
一次是两年前她对上了摄政王麾下最强悍的叶劲之将军,她恰好射中魂丹,令对方一击毙命,折了权平一只臂膀。
另一次则是在前不久,战事将要结束时,她对上了摄政王权平的嫡次子,权潇。
想来这人,应是权潇无疑了。
她还以为,权潇死了,想不到真是命大。
虽然只有气若游丝的一口气吊着,但那也是活着。
夜凌锦抬手,灵力从掌中流出,轻轻地涌入权潇的胸膛,把那支鸾羽取了出来。
鸾羽,是用她的羽毛炼成,玄鸾身为这片大陆上最强悍的物种,别说是羽毛,连头发丝都可以炼成兵器。
迄今为止,她不过才炼了五支鸾羽,鸾羽箭是威力极大,伤害极深的凶器,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用鸾羽。
毕竟每用一支鸾羽,她的羽毛便会掉一根。相比起鸾羽,她更擅长用软剑和扇子。
鸾羽虽然取出,可内伤不会好,伤了这么久,心脉受损是必然,在这一念间,夜凌锦已想出许多。
这只白凤,她救不救呢?
南凌摄政王权平和他的三个儿子,还有他的长女权银月,是这片大陆上出了名的战将。
如今,嫡长子权渊已死,权银月也将会作为质子被送往夜北,而且听说被人陷害,灵力全部被废;嫡三子权泽几个月前在战场不知所迹,八成也是不好了。
若是这权潇再死了,可以说,几百年内,夜北都不会有对手了。
毕竟南凌王室,是群草包,资质并不出挑。真正资质高的,都被摄政王一家生了出来。
可是,日前,她与权潇的这一战,让她感觉,她遇上了真正的对手。
实力强悍,招式漂亮。
长得也真是好看。
她本以为她的资质已是极佳,可见到权潇,才知天外有天,这人比她大了不过几十岁,灵力却像长了她百余年,方才疗伤,一探发现他更是根骨奇异,是难得之才。
如若不是他还有一个兄长,凭实力来说,这世子之位,权潇也坐得稳当。
夜凌锦也是和世子权渊交过手的,她觉得权渊不及权潇。
这只白凤,若是陨了,实在可惜。
若抛开玄鸾与白凤两族的对立不谈,整支摄政王一脉,都值得她夜凌锦敬重。
这样的对手,值得她救。
如此一想,她手上运出灵力便温和了许多。
宫云笙欲提醒,但还是遵守命令,去帐门口为夜凌锦护法。
夜凌锦的魂丹,从她额间浮出,是玄色的,极其神秘高贵的颜色,那玄色一刹间便映照了整帐。
夜凌锦将魂丹轻推至权潇的心口,一点一点修复了内伤。
她没完全医好,还需医官再开些药。
魂丹收回,宫云笙焦急问:“公主,这多凶险啊,那可是魂丹啊。”
魂丹是精元所在,关乎性命,若出了问题这可如何是好?
权潇幽幽苏醒之际,便听到一个清冷的女声:“作为对手,他值得救。”
紧接着,温暖的感觉消失,他又陷入了寒冷困顿之中。
夜凌锦出了些冷汗,宫云笙递帕子给她擦了擦。
“将他送到我帐中,隐瞒身份,不必填在俘虏册上,你只当权潇死了即可。若有人向你问起今日之事,云笙,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就算他身份暴露,母帝问起你,你也不许多说,我自会解释。”
“是。”宫云笙是无条件服从夜凌锦的,虽然她认为把摄政王一脉的人留在身边并不妥当。
但是,她是部下,遵守就是。
夜凌锦实在是累了,无意再走下去,便回了主帐。
动用魂丹,很是凶险。可是鸾羽是她的利器,她当初设计冶炼这个凶器的时候,是按照必死的结果去冶炼的。
原以为中了鸾羽后无人可生还,权潇倒是个例外,这不禁让她怀疑起自己炼制的利器起来,当然,能解鸾羽的伤的,也只有她自己。
晚些时,帐中有人送来了些小菜,宫云笙带着权潇来了,楼飞雨不多时也来了。
夜凌锦早已整理出了一张小床,示意宫云笙将人放上。
设了一道禁制,将权潇锁在了里面。
夜长公主对部下素来是没有约束礼仪的,招呼宫云笙和楼飞雨二人同坐用膳。
这十五将之中,能让夜凌锦无条件相信的只有四个,毫无猜忌,一个是楼飞雨,一个是宫云笙,还有两个堂妹,夜悠然和夜欣然。
宫云笙当年被夜凌锦所救,楼飞雨同夜凌锦一起长大。
“今日将你二人叫来,是有事交代,本宫怀疑,楼又溪与南凌勾结。”夜凌锦朱唇轻启,同时,她观察着楼飞雨的反应。
楼飞雨虽然震惊,却有些相信:“堂姐?!她怎会与南凌勾结?”
“本宫也不希望这是真的,楼氏部族身为八侯之一,忠心可鉴,但又溪不一定,她若不杀权渊,我还不会怀疑她,可她杀了。堂堂摄政王世子,是那么好杀的吗?楼又溪可是伤了权渊的魂丹,怎么就会这么凑巧!”
“所以,云笙,在俘虏中注意有没有线索,只是这排查起来委实麻烦,选几个可靠的手下一起做,不要走漏了消息。飞雨,你往后镇南境,之前所有又溪在时的信件往来,部下人员,安插探子等,你都查好,可以问白鹤族协作一起。”夜凌锦吩咐。
白鹤族是忠族,世代忠于夜北,夜凌锦生父亦出身白鹤族,其忠心不需怀疑。
楼飞雨身为雨燕族的少主,不愿信自己族内出奸细。
夜凌锦除了奸细一事要交代,还有楼飞雨镇南境需要注意的一些细节,她吩咐下去便将两人赶走了。
晚些时候,谭千鱼与楼又溪送来了关于和谈事宜拟订的明细。
夜凌锦有些累,无意再细说下去,接了那两卷简便让二人下去了,随手一翻,不由冷哼一声。
这个楼又溪!
她可真会为南凌打算,只让南凌割五个部落,连百年前丢掉的四分之一个白鹤族都没要回来!让南凌得了好处,也不知道南凌许给了她什么!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谭千鱼,夜凌锦知道谭千鱼的行事风格,谭千鱼是一个恪守礼制的,也是一个重心都放在战场上的,她的家族身份不如身为军侯出身的楼又溪,所以两个人在做事的时候,谭千鱼肯定会以楼又溪为核心。
夜凌锦被气的多了些精神,素手一挥将简放在空中,直接用意念操握着笔写了起来。
“来人!”她唤道,军前令官白少兰入帐。
“将这份竹简,交给楼又溪和谭千鱼,让她二人好好看看,倒是不用再来本宫复命了。”
军前令官白少兰应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