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骑在湿滑的雪路上,顶着迎面吹来的风雪,好不容易到了公社,他颤颤悠悠下了自行车,抖了抖身上的雪,就推着自行车进去了,进去之后吸吸鼻子,挤出两滴热泪,眼眶因为刚才吹风已经有些红了,顶着这副可怜样,他直奔主任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门口,先敲了敲门,等里面的人当他进去后,他一进门就开始哽咽道:“主任啊,您可不能这样啊!”
在办公室里抱着个搪瓷缸喝热水的范主任,一听到他这哭嚎的声音,吓得一激灵,手一抖,差一点就把热水撒手上了,他被吓得咳咳直咳嗽,显然是刚才吸溜进嘴里的热水呛到了喉咙。
范主任赶紧把搪瓷缸放到桌子上,尽力压制住想咳嗽的冲动,红着脸气道:“李向天!你哭丧呢!闹这么大动静。”
大队长确实想闹个大动静,却没想到效果太好,差一点儿把主任气背过气去,他也没想到范主任在喝水啊,自知理亏的大队长只好对着范主任露出谄媚的笑。
等范主任终于平静下来后,就摆起了架子严肃道:“小李啊,你都多大的人了,做事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有事不能好好说吗!哭丧个脸给谁看,这样能解决问题吗?”他摆着领导的架子,坐着训斥大队长。
大队长能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站着回道:“是,是,主任教训的是。”
范主任看他认错态度良好,就不紧不慢道:“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啊?外面还下着雪呢,有什么事不能过两天再来?年纪大了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我这不是着急嘛,主任,您看上批知青刚来多长时间,现在又要下来一个,我们大队实在没地方塞人了啊。”大队长委屈道。
范主任淡定地喝了口热水,撇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小李啊,上面怎么安排的,你照做就是,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我怎么把带领大队的任务交给你!”
大队长就像吃了黄连一样嘴里泛苦,心想这事估计不好办了,但他不甘心,继续争辩道:“主任,不是我不服从安排,只是上一批的知青就属我们大队分得多,村民已经有意见了,这次新来的这个要是还放我们大队,我怕村民会心有不满,这村民一有不满,心就不齐,力肯定就用不到一块去,是吧?”
没错,就算这个新来的知青大队长塞不回去,他也要捞点好处才能罢休。
范主任早就料到李向天会来找他闹,但没办法,这人是托了关系指明了去红星大队,他也阻止不了,虽然李向天的话在理,但这事已经敲定了,他也改变不了。
想一想这件事确实做得不地道,罢了罢了,给他点补偿好了。
“小李啊,我也是没办法,其他大队的知青点人已经满了,也就你们大队还有地方住人,我知道,你们大队今年分配的知青多,这样吧,等春耕前分化肥的时候给红星大队多分一些。”
大队长听了范主任给的补偿后眼睛一亮,得寸进尺道:“那主任打算给我们分多少?”
范主任看他生怕自己反悔的样子就来气,笑骂道:“你个鬼精,我还能骗你不成?照着以往分的多给你三成,够了吧!”
“够了够了!那以后是不是也多给啊?”大队长一改刚才的颓丧样,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继续朝范主任伸手。
范主任眼都要瞪出来了,骂道:“别得寸进尺啊,每年都给你这么多,别的大队不来闹?”
大队长心里暗骂一句小气,但也知道自己这要求有点不切实际,算了,反正知青点再加一个人也能塞下,一个知青换三成化肥,值了,甚至大队长觉得再来一个也不错。
事情解决了,范主任就开始赶人了,大队长心满意足地走了,走出办公室还不忘把门轻轻掩上,范主任等他走了才觉得肉疼,早知道就说给两成了,还是说多了!
大队长骑着自行车回去,只觉得这地也不滑了,风也不凉了,还有心情看看沿途的雪景,果然啊,有不满还是要闹一闹的,保不准领导就给你补偿了不是?
这场大雪一直下了两天两夜,一会儿大一会儿小,陆景和陆道远过个半天就要去院子里铲铲雪,徐绵和徐浩学乖了,不用手堆雪人了,拿着铁锨一边铲雪一边堆雪人,不过堆的都是方形脑袋的雪人,和她们第一天堆的圆头雪人放在一起,莫名有些滑稽。
雪停了后,陆嫣就给季明轩写信,信上说下周约他出去一起看电影,季明轩收到信时欣喜若狂,明明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些日子,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对着镜子试了好几次衣服,还想去理发店剪一个现在流行的头发。
激动过后就开始胡思乱想,她约我出来是不是对我也有意思?我可不可以借这个机会和她表白?
心脏随着幻想越跳越快,季明轩在自家客厅来回踱步。
季明月电影瘾又犯了,回娘家来逮人陪她去看电影,一进门就看到自家老弟在客厅里像个蚊子一样嘀嘀咕咕满客厅转悠。
她语出惊人道:“你便秘了?在客厅蛐蛐啥呢?”
季明轩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被自家老姐这么一吼,吓得一激灵,思路被打断,一下子忘记刚才想到了哪里。
他气道:“姐,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
季明月双手抱胸,强势道:“我怎么走路没声音了,我都看你半天了,你自己没发现吓了一跳,还敢赖我?反了天了你!”
“哎呀,姐,我现在没时间陪你闹!”季明轩继续低头,抓着头发想自己穿什么去赴约,明明那么多衣服,他却还觉得不够正式。
季明月还是第一次看自家弟弟这样,但反常不代表他可以造反,她走到季明轩身边,一只素手精准抓住他的耳朵往下扯。
季明轩被她扯得头往下移,耳朵传来的痛感让他龇牙咧嘴的,手连忙去解他姐的手,痛呼道:“疼疼疼!姐,你下手怎么越来越重了!”
他一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熟练地防住他姐攻向他另一只耳朵的手。
季明月松开他的耳朵,冷哼一声道:“你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