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地鸣**
三更时分,耕者被大地的震颤惊醒。
他赤脚冲出木屋,看见整片剑穗田正在剧烈起伏——不是风吹麦浪的柔缓波动,而是如同某种巨兽在土层下翻身造成的痉挛式抖动。暗红色的麦苗疯狂摇摆,叶片边缘的锯齿相互摩擦,迸溅出细小的火星。
小女孩的尖叫声从屋内传来。耕者转身时,目睹终生难忘的景象:玉化的小女孩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周身毛孔渗出青铜色的雾气。那些雾气凝成七十二柄微型剑影,正随着她的呼吸缓缓旋转。
\"地脉......\"她的声音带着金属共鸣,\"......在唤剑。\"
最粗壮的一株红麦突然连根拔起。它的根系不是常见的须根,而是七条青铜锁链,末端拴着半截锈蚀的剑柄。
#### **(二)古剑鸣**
耕者抓住锁链的瞬间,掌心皮肉被灼出焦痕。
锁链另一端传来恐怖的拖拽力,将他生生拖入地下三丈。在潮湿的黑暗里,他摸到某种巨大的弧形金属——那根本不是兵器,而是一截直径十丈的青铜剑刃,如同史前巨人的佩剑残片。
剑脊上刻着陌生的经文,每个字都在渗出锈血:
**\"劫剑铸世\"**
**\"世养剑劫\"**
小女孩突然坠入地穴。她的玉化躯体与青铜剑刃相触的刹那,整片荒原地脉亮起青金色光纹——那些纹路组成庞大的剑形阵法,七十二处节点分别对应历代白虹剑主的埋骨处。
最骇人的是剑格位置:那里隆起一座青铜祭坛,坛上插着三百六十柄形制各异的剑,所有剑穗都系着褪色红绳。
#### **(三)血祭坛**
\"需要......\"小女孩的玉化手指抚过祭坛裂纹,\"......新血。\"
耕者突然明白那些红麦的作用。他狂奔回田间,镰刀挥过处,暗红麦穗纷纷坠落。穗芒刺破他的手掌,染血后竟变得柔软如丝,自动编织成一条猩红的绳索。
当他将血绳抛入祭坛中央的孔洞时,整座祭坛突然下沉。三百六十柄古剑同时震颤,剑鸣声震得地穴顶部的土石簌簌坠落。在崩落的尘埃中,耕者看见青铜巨剑的断口处——
那里不是金属断面,而是蠕动的血肉。
#### **(四)活剑髓**
巨剑的\"伤口\"突然喷出青铜血瀑。
小女孩迎向血瀑,玉化的躯体如海绵般吸收着这些液体。随着血液注入,她体表的金色经脉越来越亮,最后整个人化作一柄人形光剑。
耕者这才看清真相:所谓白虹剑法,不过是模仿这种生命形态的拙劣复制。真正的剑魄根本不需要持剑者——它们自己就是活的杀戮艺术。
祭坛完全沉入地下时,青铜巨剑的断口开始生长。新生的剑身不再是青黑色,而是半透明的玉质,内部可见类似人类血管的脉络。小女孩突然抓住耕者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剑刃新生处——
\"嗤\"的灼烧声中,耕者的掌纹被烙在剑身上。那些纹路立刻重组为《种玉经》终章缺失的段落:
**\"人剑合一\"**
**\"方见真劫\"**
#### **(五)新劫始**
黎明前的黑暗里,耕者抱着恢复人形的小女孩爬出地穴。
她的瞳孔不再纯金,而是正常的黑白分明,只是偶尔闪过剑芒般的锐光。在他们身后,整片剑穗田已经枯萎,所有红麦都化作了灰白的骨粉。
但在田垄尽头,一株全新的麦苗正破土而出。它的叶片不是暗红,也不是青金,而是纯净的琉璃白。晨风吹过时,叶片相互碰撞发出的不是剑鸣,而是类似孩童轻笑的声音。
更深处的地脉中,那柄新生的玉质巨剑正在缓慢调整姿态。剑尖所指的方向,千里之外的涿鹿荒原上,七十二座无碑坟茔同时渗出锈血。
而在耕者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串青铜铃铛。每个铃舌都是半截白虹剑尖,最旧的那截刻着模糊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