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锈刀经**
祭坛上的犁刀吸饱了血,锈层剥落,露出底下青金色的刃口。
叶寒衣伸手握住刀柄的刹那,整片麦田突然翻涌如浪,麦秆碰撞间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那些声音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在复诵某段古老的经文——
**\"以骨为犁,耕战时土\"**
**\"以血为浆,沃劫后田\"**
**\"七代种玉人,终成一行墓\"**
犁刀突然变得滚烫,刀背上浮现出七道凹槽。最上方那道槽中嵌着半枚带血的指甲——看弧度,正是人类小指的指甲。
远处斗笠人的无头身躯仍在耕作,他们翻起的每一锹土里,都埋着零星的青铜骨片。
### **(二)坟中吟**
犁刀引着叶寒衣走向田垄尽头。
那里新起了一座矮坟,坟前无碑,只插着一柄缠红绳的短镰。当她靠近时,坟土突然塌陷,露出里面并排放置的七具棺材——
每具棺木都是麦秆编织而成,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的尸骸:
第一具里是具青铜骨架,心口插着折断的白虹剑;
第三具躺着个玉化的少女,双手交叠处捧着一粒黑砂;
第七具棺材空空如也,棺底却铺满了带着牙印的麦穗……
最诡异的是第五具。棺盖半开,里面蜷缩着个戴斗笠的身影——蓑衣下没有躯体,只有密密麻麻的《种玉经》竹简,用金线捆成人的形状。
### **(三)活人祭**
犁刀突然脱手飞出,钉在第五具棺材上。
竹简人猛地坐起,简片哗啦啦展开,露出内层暗藏的文字:
**\"种玉非为玉\"**
**\"刈尘终成尘\"**
**\"今以活人祭\"**
**\"方见真耕者\"**
最后一个字显现时,所有斗笠人的无头身躯突然僵直。他们颈间的麦穗头颅迅速枯萎,穗芒化作金粉飘向矮坟,在棺材上方凝成一幅星图——
北斗七星的方位,恰好对应七具棺材的位置。而斗柄末端多出一颗暗红色的辅星,正缓缓坠向那具空棺。
叶寒衣肩上的蓑衣无风自动,内衬文字突然变化:
**\"跪下\"**
**\"你就是祭品\"**
### **(四)自耕礼**
暗红星坠入空棺的刹那,整座坟茔突然玉化。
透明的地面下,可见无数根系在疯狂生长。那些根须缠住叶寒衣的双腿,却不是要拖她入土——而是在她皮肤表面刻下细密的纹路。
纹路成形后,她才惊觉那是《种玉经》的另一种写法:所有\"劫\"字都被替换成了\"耕\",所有\"剑\"字都改作了\"犁\"。
犁刀自行飞回她手中,刃口映出个骇人景象:
未来的自己站在麦田中央,正用这把刀剖开胸膛。而捧出的心脏落地即生根,长出的不是麦子,而是无数柄微型白虹剑,剑柄都缠着褪色红绳……
\"该续写经文了。\"
竹简人突然开口,声音像极了秦穗,却又带着青铜器摩擦的冷硬。它拆开自己胸前的一枚竹简递来,简上无字,只有个深深的指甲印。
### **(五)新墒痕**
叶寒衣将犁刀刺入那块无字简。
简片没有破裂,反而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刃上的血气。当整把刀被吞没至刀柄时,麦田突然剧烈震颤——
所有倒伏的麦秆直立而起,穗芒齐指苍穹。每一粒麦子都在爆裂,迸出的不是麦仁,而是一个个微型的斗笠人。这些小人落地便跑,在田间踩出密密麻麻的足迹。
足迹连成的图案,赫然是下一章的标题。但这次的字迹古怪至极——正看是\"第六十四章\",倒看却是\"终章·白虹烬\"。
更诡异的是,当她想凑近辨认时,那些足迹突然开始流血。血珠滚落处,新长出的麦苗竟是诡异的暗红色,叶脉如血管般搏动。
竹简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冰凉的金线手指按在她握犁刀的手上:
\"现在,你才是真正的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