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岭?”奕离震怒。
他知道春深岭是什么地方。那是以春门为帝都的王朝,执行斩刑的地方!
依照这个架势,乾朝皇族连审判的时间都不要了,他们打算立即向邢振恒的三族下杀手!
“你跟着我,不要远离。”奕离让小菰紧紧跟随他。如今在春门,对于小菰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比他的身边更安全了。
他们与车队走不同的路,赶往春深岭。
奕离不知道,皇族的决意有多大,他们能否赶得及。
小孩的啼哭声,从春深岭的方向传出。诛杀三族,向来不会对年幼的婴孩网开一面。
听到孩童的啼哭,有一颗冰冷郁郁心的奕离也不禁心底一颤。
奕离提速,同时,用雷狰魂核召唤出雷狰坐骑,让小菰坐在上面。一路风驰电掣,奕离已经极为接近押运车队的终点了。
“好大的胆子,竟敢劫反贼逆臣的囚车?”
春深岭边,有一个身影站在巨石上,悠闲地等待着奕离。
奕离脸色阴沉。他认出,这人便是蒙王的副将,押送车队中唯一的证道境强者。
他终究还是发现了囚车被劫,竟然不紧不慢,就等在这里,等奕离主动上钩。
“我说你啊,劫了人,不立即溜走,还敢跑到这里来,胃口真是不小。”副将调侃道,“不过也是,春门附近已经戒严了,你带着这么个累赘,也跑不到什么地方去。”
“保护好她。”奕离摸了摸雷狰北上红玛瑙色的皮毛,拔剑。
剑光骤亮,副将看清了奕离的模样。这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少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副将对自己证道境的修为很自信,但奕离却不想与他多说,直接出手。
现在,他必须争分夺秒,每浪费一点时间,令人惋惜的事情,就会多一分可能发生。
踏出一步,文曲行、戛玉敲冰,这一步似乎踩在天地至理之上,毫无瑕疵。
下一瞬,奕离的身形飞射而出。一道青色剑光拉出,青龙悠远长鸣,镂尘吹影。
副将爆发证道境真气,汹涌澎湃、近乎固体的道之力量化作金戈,向奕离攒射。
这凝实的道之力量,比世上任何寻常物质都要坚硬。奕离身形一抖,水影荡漾,恰似拉出的剑光斩开水面,水形无常,以柔克刚,奕离毫不减速,就化解了无数金戈。
瞬息之间,剑光由碧绿转成幽蓝。依旧是镂尘吹影,只不过剑技之间,奕离的本命宝器刀镡起效,剑变招不变。
优钵罗华破开水形重重,犹如清水中绽放的莲花。副将也算是身经百战,看出眼前之人乃是剑道高手,索性也祭出本命宝器。
那是一柄沉重的铜戈,密布的铜锈绘出杀伐之景。
证道境强者祭出宝器的瞬间,天地震荡,真气风暴以副将为中心,向外扩散。
这普通的真气风暴,若奕离要抵挡,有一万种方法。但现在他不能退,他要追逐时间,要快!
剑光再由幽蓝变成白色。浮舟接棒,奕离的身影在空间波动之中闪烁,他随着真气风暴的频率,在空间裂隙之中出入,竟丝毫没有减速。
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不到一次呼吸的时间。
副将有些慌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因为修为的优势而小看奕离,他所动用的手段,是他闻所未闻,甚至无法理解的。
这少年才修炼了多少年月?
副将开启羽化,黄铜色的真气组成羽翼,再组成左右各三把金戈。他的羽化实际上十分普通,但是毕竟证道境的修为在此,也是震天撼地。
金戈斩向奕离,这一招,副将没有留手,连天命本生都用上了。想必初入证道境的修炼者,面对这一击,也会焦头烂额。
然而奕离可不是常人。镂尘吹影根本不中断,黑白双翼在他背后展开。
永恒无情地撕碎了六重金戈,在“恒”这样超然的大道面前,副将那微薄的道显得那么脆弱。
越过所有阻碍,奕离黑色片翼中的力量涌入天魔左臂,镂尘吹影的剑光颜色最后一次变化,从纯净又捉摸不定的白,变成流霞的斑斓。
梦路刀-逢魔近景,接过了这一招镂尘吹影的最后一棒。奕离振翼,再次提速,千万道斩击瞬时而发,并为一道剑光。
副将说不出话来,从他悠闲的调侃,到这一招最终的绝望,不过是一次吸入空气,又呼出的时间。
奕离最先拉出的剑光,甚至还没有消失。
碧色、幽蓝、白色、斑斓,四色剑光,连成一线。在这一线的末端,还有血光乍现。
以初入羽化境之力,瞬杀证道境强者,奕离所做到的事情,不是当面见识,恐怕让人很难相信。
“走。”他招呼雷狰,和坐在其上的小菰。
奕离脚下却一个踉跄。瞬间的爆发,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在以前,是从来不会发生的。奕离的气穴封闭了太多,源泉循环失效,才会出现现在的疲劳与颓势。
为了速度,奕离终究还是逞能了,忘记了自己糟糕的气穴状态。如今就算他赶到春深岭法场,还有办法出手救人吗?
“开!”
奕离低喝一声,强行开启诸多气穴,青红色火焰与黑紫色火焰灼烧着他的肉身,让他猛地吐出一口淤血。
“离先生!”即使是小菰,也看出了奕离现在状态不好。
强行开启诸多气穴,奕离全身剧痛,双色火焰在他体内折磨着他。
“走。”奕离重复,忍住体内的异样,与雷狰再度动身。
春深岭,坐落在春门野外的深山之中。茂密的树木,也掩盖不尽这其中的腥气。
在这里落下过多少首级,数也数不清。
法场很大,刽子手用的阔斧也很大。执法的人、监督的人,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淡漠的神情。
婴孩都在哭泣。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身边的大人们都在害怕。
那些平常都在安慰他们、给他们唱摇篮曲的大人们,现在自己都在害怕。这些血腥的恐惧,很快就充斥了他们幼小的头脑。
他们哭得撕心裂肺,而他们懵懂的灵魂,将为一场政治的倾轧殉葬。
奕离不顾暴露了,他把雷狰与小菰留在树林里,直直地冲入法场。他不能忍受无辜的人们在他面前哀哭、死亡。
在踏入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在颤抖。
这座春深岭法场,有着封闭真气的结界。
那一瞬间,他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若是北北在这里,若是他带着寒潇星,能破开结界的限制;若是他不是一个平凡的人,而是一个神明......
可他在踏入的那一刻,只是个失去真气的人。他有再高超的剑技,也无法阻挡上百个落下的阔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