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第九层的寒潭泛起猩红涟漪,谢明微的镣铐浸着孔雀石溶液,在幽蓝荧光苔藓下折射出扭曲的《山河社稷图》。
她垂首凝视水面倒影,破碎的囚衣下露出一截苍白脖颈——那里正缓缓浮现三公主特有的鲛人鳞纹,是昨夜用归墟水蚀术刻下的新皮。
\"陛下,该用药了。\"铁门外的玄甲卫捧着青瓷药盏,碗沿凝结的水珠滴在石阶上,腐蚀出细小的孔雀石蓝斑。
谢明微蜷缩在阴影里,腕间铁链发出窸窣轻响,像条蛰伏的毒蛇在吐信。她忽然剧烈咳嗽,混着荧粉的血沫溅在卫兵铁靴,暗红液体顺着甲片缝隙渗入地砖。
三公主的鲛绡裙裾就在这时扫过血污。她提着鎏金食盒踏入牢房,珊瑚步摇在潮湿空气中叮咚作响:
\"听闻陛下近日绝食,本宫特意备了雪蛤粥。\"镶着东珠的护甲揭开盒盖,热气蒸腾间浮起诡异的靛蓝雾霭。
谢明微抬起浑浊的眼,囚服领口滑落处露出新刻的鳞纹:\"难为公主记得朕口味。\"她的手指突然扣住食盒边缘,三公主腕间的\"癸\"字刺青在拉扯中显露。
暗藏在粥底的机关弩箭正要弹出,寒潭突然掀起浪涛,十二道水柱裹挟着孔雀石粉将三公主按在石壁。
\"你以为归墟城的暗桩...\"谢明微撕开囚衣,后肩胎记在荧光中显形为完整机关图,\"当真只听沈砚舟调遣?\"她染着血锈的指甲刺入三公主颈后控魂枢,扯出的青铜密钥遇水膨胀,竟化作归墟城最后的生门地图。
三公主的尖叫声在密闭囚室回荡。谢明微将她按在寒潭边,混着荧粉的潭水漫过挣扎的躯体,孔雀石溶液开始腐蚀鲛绡面料。
她执起暗桩留下的鱼鳞刀,刀背刻着的沈氏族徽正抵在三公主颤动的喉头。
\"沈砚舟可曾说过...\"刀刃贴着锁骨游走,挑开织金衣襟,\"他改良的剥皮术需用活人血气养刃?\"谢明微忽然低笑,刀锋猛然下压,三公主右脸的皮肤如蝉蜕般掀起,露出底下跳动的青色血管。
血雾弥漫间,谢明微将剥下的面皮浸入寒潭。孔雀石溶液遇血凝形,将人皮蚀成半透明的鲛绡材质。
她对着水镜将新皮覆在脸上,额角暗藏的机关齿轮咬合,每一道肌理都与三公主分毫不差。
\"传本宫口谕。\"谢明微抚摸着颈后新刻的控魂枢,声音已与三公主如出一辙,\"诏狱走水,罪妇谢氏畏罪自焚。\"她将三公主残破的躯体推入暗流,染血的鲛绡裙裾在漩涡中翻卷如垂死蝶翼。
五更天的晨钟撞碎薄雾,金銮殿的蟠龙柱还凝着夜露。沈砚舟立在玉阶下,玄色蟒袍的暗纹里织着鲁班尺刻度。
他指尖摩挲袖中机关弩,弩箭淬着昨夜新调的孔雀石毒——正是从\"三公主\"送来的雪蛤粥底刮取的残渣。
\"摄政王近日辛劳。\"龙椅上的\"三公主\"执起朱笔,珊瑚护甲在奏折划出蜿蜒血痕,\"北境军改制之事,便全权交由王爷定夺。\"她忽然咳嗽,帕子边缘渗出靛蓝液体,恰是沈砚舟熟悉的离魂散症状。
沈砚舟眼底闪过一丝冷光,面上却浮起温润笑意:\"臣定不负殿下重托。\"他躬身时袖中暗弩对准龙椅,却在瞥见\"三公主\"颈后控魂枢的瞬间凝滞——那里新嵌的青铜齿轮,竟与他改良的第三版机关图纹丝合榫。
退朝钟声里,\"三公主\"忽然踉跄。沈砚舟疾步上前搀扶,指尖触及她腕脉时瞳孔骤缩——这跳动的韵律,分明是谢明微当年服食离魂散后的脉象。他袖中暗弩突然调转,却在弩箭将发的刹那被鎏金护甲按住。
\"王爷当心。\"她染着孔雀石粉的指甲划过他喉结,\"这玉阶浸了晨露,最易滑足。\"
玄月夜的风卷着咸腥血气,沈砚舟独坐机关阁。他拆解着从\"三公主\"身上取下的控魂枢零件,每片青铜齿轮都在烛火下泛着诡异蓝光。
鲁班尺突然卡在核心机簧处,尺身显出一行血书小字:\"荧惑守心,傀儡易主。\"
\"好个谢明微...\"他猛然捏碎齿轮,碎屑刺入掌心时,门外突然传来环佩叮咚。三公主的鲛绡披帛扫过满地图纸,心口处的鲛珠璎珞正闪着孔雀石幽芒:
\"本宫新得了东海的机关残卷,特来请教王爷。\"
沈砚舟执起她递来的《璇玑谱》,书页间突然弹出淬毒银针。他侧身避开,却在银针擦过烛火时嗅到熟悉气息——是诏狱寒潭特有的腐苔混合着谢明微惯用的龙涎香。
\"殿下可知...\"他忽然扣住她手腕,鲁班尺量过脉搏,\"离魂散遇孔雀石粉,会蚀穿控魂枢的青铜芯?\"
\"三公主\"轻笑,腕间机关突然弹开。藏在肌肤下的血色诏书遇光显形,竟是谢明微的笔迹:\"爱卿改良的剥皮术,朕用得可还顺手?\"
子时的梆子声惊起寒鸦。谢明微立在归墟城的青铜柱顶,玄甲军的火把将海面染成血色。她撕下三公主的面皮,露出底下黥着《山河社稷图》的真容。十二道水闸应声开启,浸泡着沈家旧部的血水奔涌而出,遇孔雀石凝成新的法典。
\"传朕口谕!\"她将沈砚舟的鲁班尺掷入熔炉,尺身遇火显形为北境军虎符,\"即日起,玄甲军改制为焚天卫——就用摄政王的骨头给战旗刻字!\"
沈砚舟在刑架上嘶吼,腕间机关遇血爆裂。藏了二十年的《璇玑谱》真本从脊椎抽出,却被谢明微用龙渊剑钉在青铜柱:\"爱卿可还记得,当年你父便是用这招金蝉脱壳?\"
海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刑场,谢明微抚摸着新制的三公主人皮面具。那上面用孔雀石粉刺着沈砚舟最后的遗言:
\"机关尽,暴君生。\"她忽然低笑,将面具覆在脸上,朝着旭日初升的朝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