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雪姐的血吧。”
季骁酸溜溜地回答,“刚刚,我看小雪姐身上的衣服都被勾破了,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不定……”
“梁听雪在哪?”男人冷声打断他。
季骁怔怔道,“小雪姐…?她被警察带走了啊…”
秦崇本就冷沉的脸色更加阴沉,“警察?谁报的警?”
不是您报的警吗?季骁就差把这句秃噜出去了。
他刚刚都看到吴少在那逮人了,装啥装。
“难道……不是您让吴少报的警?”他小心翼翼问。
秦崇眼眸如墨一样化不开的沉郁,声音凛凛发厉,“我报警抓自己老婆,你脑子被驴蹬过?”
季骁,“那可能…就是吴少会错意…”
秦崇深深吸了口气,“你都知道她被带走了,也不拦?”
季骁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您看着也不像要管她的样子啊……”
男人脸色像砸进冰窖一样冷,季骁一哆嗦,“我马上给吴少打电话!”
沉思片刻,秦崇,“直接给陆局打。”
华城市局局长。
季骁立刻意会,从事发到现在,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再花时间了解情况,怕是更影响捞人的进程。
电话刚拨出去,秦崇直接抢了过来。
亲自沟通,好声温色,将平日里的嚣张戾气收敛得干干净净。
这是心上是有小雪姐的吧?
季骁也困惑。
约莫两分钟,通话结束。
他揉了揉眉心,“去把梁听雪接回来。”
……
另一边,华城警局。
刚才,梁听雪先被警察送往医院处理了伤口,之后才带回询问室里问话。
伤口似乎很深,清创时,双氧水在她伤口上沸腾着,她疼得把下唇都快咬烂了。
满眼是警察和护士冷冰冰的脸色,她知道作为有嫌疑的人,眼下没人会对她笑脸相迎。
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像个大人一样扛过去,可是在得知还需要缝针的时候,她仍是不淡定地打颤。
恐慌,和从伤口处漫过来的刺痛感一下下,她眼看着针扎进皮肉,将她满心的委屈都勾了起来。
比起身体上的疼,秦崇不由分说的怒吼在她脑子里一遍遍重播,更是让她疼到心都麻木。
“姓名。”
“梁听雪。”
“年龄。”
“26。”
报年龄的时候,梁听雪恍惚了一下。
一场生日过进了医院,又进了警局。梁听雪此时是真信了母亲的话。
26岁命里有劫。
“你与今晚发生的一起案件有关。我希望你能对我们坦诚,这对你只有好处。”
警察与她确认了基本信息,例行公事问。
梁听雪点了点头。
“报案人称,是你推搡一位女士,导致她从酒店的楼梯坠落的,是吗?”
她镇静回答,“不是。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警察记录着,不时掀眼看她,“你在场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能证明你的说法呢?”
梁听雪垂眼,静默了一会。
“我不知道是否有人目击真相,但……我有证据,可以自证清白。”
……
大约过两个小时后,梁听雪从审讯室出来。
见到出现在警局的江书晚时,她脸上显出一丝未曾预料的惊讶。
“江律师?”
她脑子里打结了一瞬。
江书晚回头,看见梁听雪上臂的衣袖被勾破了一大块,厚厚白纱布包扎着,神态狼狈中又透着几分疲乏。
他立刻上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头,“我先帮你取保。”
梁听雪这时反应过来,江书晚大概是尤子惠病急乱投医找来的人。
按道理,就算尤子惠让他帮忙取保,江书晚让律所助理来都算有心了。
可他偏偏自己跑一趟。
像一道光一样地出现。
照暖了她冰冷的心脏。
她艰难地扯唇,“不用,江律师,我自己能搞定的。”
江书晚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你不喜欢欠人情,但你自己能取保吗?还真打算在派出所过夜?”
也是。
生日这一天,再怎么说也不能在警局里过,她勉强一笑,“那我付你委托费。”
江书晚点头,“行。”
有他的出面交涉,坐到椅子上,感受着江书晚西装面料丝滑温凉,整个人逐渐松弛下来。
没一会,负责跟着她的过来告诉江书晚,可以直接将人带走了。
连取保都不需要。
几分疑惑从江书晚眼底划过,他不动声色地问了警察几句。
探听出是上头有掌权者插手保她时,他看向她的眼神,就略带一层深意。
不过梁听雪向来神秘,气质又那么出众,与上面的大人物有交情,似乎也不让人很意外。
他没有多过问,只是传达给梁听雪,“梁小姐,有人动用了关系保你,已经撤案,我们可以直接走了。”
梁听雪眉宇一沉。
秦崇插手了?
就因为提交了一份不利于黎岁的证据,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替她摆平?
这哪是要保她。
她冷冷笑,“但我希望案件继续调查。”
梁听雪抬眸,对上江书晚探究的眼眸,坚定道,“江律师,我刚才提交了一份录音笔。里面记录了发生事故前的对话。”
“我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就在一个小时前,梁听雪摸到了自己口袋里的录音笔。
下午会议开到最后,她那支能直接转写文字的录音笔电量不足,她怕录着录着没电,所以就把另一只录音笔也打开了。
会议结束后她忘了关,就这么录到了现在。
一个小疏忽,成了她自证清白的关键。
她当即摸了摸手腕上的红色手绳,鼻子一阵发酸。
笃定是天上的母亲在庇佑她。
她眼眶发热,言辞坚定,“我希望案件继续,真相大白。不被上位者用强权压制。”
“江律师,你可以帮我吗?”
江书晚眉尾微挑,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处境。
“好。交给我。我们走正常流程出去。”
梁听雪朝他扬唇,“谢谢。”
不多久,江书晚就办好了流程带她走,到警局门口时,一辆黑色宾利招摇地停在她跟前。
一见她出来,季骁立刻下车,关切地看着她,“小雪姐,你还好吧?秦总已经撤案了,不用担心……”
“我没事,季助理。”
梁听雪打断他,“你回去转告秦崇,我不会让他就这样撤案,也不会跟你回去。”
不撤案?季骁脑子还没转过弯,就看见梁听雪和江书晚说,“江律师,麻烦你送我回工作室。”
“小雪姐,秦总他……”
梁听雪没再回应,扯着江书晚走。
一路上梁听雪都没怎么说话。
流光从她晶莹的眼中一遍遍描过去,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车子停到工作室门口的时候,她的心神甚至还没归位,是江书晚的声音让她回神的。
“梁小姐,还没来得及吃蛋糕吧?”
她眉目微动,诧异扭头看过去,“子惠告诉你的?”
江书晚将手伸到后座,拿出了一个4寸小蛋糕递到她面前。
“刚刚警察告诉我问话没那么快,我就先去对面买了蛋糕,幸好,时间还没过。”
“生日快乐,梁听雪小姐。”
江书晚拆开包装,点燃了一根蜡烛。
烛光映着江书晚那张儒雅清隽的脸,她目光移到车载显示屏上,距离零点只剩下5分钟。
她忽地笑了。
没想过,最后居然是江书晚在身边陪着。
她的泪腺就像被轻柔地摁了一下,一腔酸涩涌上来,眼眶立刻就红了。
湿润的眼眸复杂万千,“谢谢你,江律师。”
“许愿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
在心里默念。
秦崇,往后余生,不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