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准转头，目光顺着声音迅速定位——
一位女老师正带领着一群孩子，他们小跑着，急匆匆地从学校里冲了出来。
“刘才良，谁是刘才良的儿子？”王准提高声音，向对面跑过来的学生询问。
由于不知道刘才良儿子的名字，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引起注意。
女老师停下脚步，嘴唇微微颤抖，“你们是警察吗？”
“不是。”
王准的目光在学生的脸上一一扫过，回答道：“我是刘才良的朋友，他让我来接他儿子。”
“全校……就只剩这么点学生了？”张文诧异问道。
“我不知道具体情况，学校里面不安全……”女老师面色苍白，她转身看了一眼校门，浑身打了个哆嗦。
“好多学生莫名其妙失踪了……”
“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你带着学生准备去哪？”王准指了指周围的雾碗，“这条主干道上倒是没有雾气，但是两边的建筑都全部被笼罩进去了。”
学校的出入口临街，站在校门外就能看到主干道很远的地方。
“先送这几个学生回家，实在回不去的话就只能找警察。”女老师看了看周围，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
王准自然没有做保姆的打算，他看向学生，重复问了一遍，“你们谁是刘才良的儿子？”
没有学生出声回答。
然而，在这群孩子中，一个头上戴着黄色发卡的女孩引起了王准的注意，女孩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他身上。
王准走过去询问道：“你是不是认识他？”
小女孩点点头，声音细若蚊鸣，她捏着衣角，身体站得更直了一些，“嗯，我认识，他叫刘德威……”
“他人呢？”王准放轻声音。
“他玩躲猫猫躲进了黑板里面，我们怎么叫他，他都不出来。”
小女孩用纯真的语调，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故事。
“黑板里面？”王准继续确认，“是教室墙上的那个黑板？”
“是的，我看着他躲进去的……”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另外一个小男孩突然插嘴：“明明是你推他进去的！”
“我看见了！”
“不是我，张泽你不要胡说！”
女孩小脸通红，大声反驳。
叫做张泽的小男孩似乎有些惧怕女孩，他迅速躲在了女老师的身后，不敢与之对视。
王准和张文目光在空中交汇，张文轻声提议：“要不要进去看看……”
王准摇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向小女孩问道：“你……该不会叫郑蕊吧？”
郑婉之前向王准展示过她和女儿的合照，那时他只是匆匆一瞥，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
只是隐约记得郑婉的女儿和刘才良的儿子是同班同学。
小女孩的这种操作让王准觉得莫名的熟悉……
“你妈妈是不是叫郑婉？”他追问。
“对啊，叔叔，你认识我妈妈吗？”小女孩眼睛一亮，“她每天都来接我的……”
“今天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来？”
小女孩撅了撅嘴，似乎为妈妈的迟到而闹情绪。
果然，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刘才良的儿子到底是不是她推进去的？
已经不重要了！
王准不想审问，也不想调查，他深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指向了自己住的小区大门。
“这样啊……”
“你顺着这条路往里走，看见那个小区没有？”
“她穿着白色上衣，搭配着灰色裤子，对不对？”王准报出了郑婉在任务世界里面的穿着。
小女孩自然是记得自己妈妈的衣服，连忙点头。
“你妈妈没迟到哦，她在小区里面等你呢。”
“我出来之前还和她聊了一会……”
“她说，她今天要给女儿一个惊喜。”
“真的吗？”
小女孩的眼睛扑闪扑闪。
“自然是真的，叔叔怎么会骗你呢，就在小区里面，你进去找一找就能看见……”
小女孩欣喜地和老师告别，转身就朝着小区方向跑去。
“那个，郑蕊你先等等。”王准叫住了她，“你妈妈她……”
“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黑色的伞，对吗？”小女孩确认了一遍。
“对，黑色的……伞。”
王准温柔一笑，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
能安全送走一个学生，女老师自然也是高兴的，她和王准告别之后，带着剩下的学生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王准和张文沉默不语，两人目送着小女孩，直到她的身影在小区大门口消失不见。
“我像不像变态？”
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王准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过大门口。
张文犹豫了几秒，开口回答：“郑婉都已经死了，她女儿……”
话没有说完，王准明白他的意思。
“你觉得她女儿是无辜的对吧？！！”
“我告诉你，她一定撒了谎！”
“她说刘才良儿子躲到黑板里去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正常人难道不是第一时间躲去桌下？又有谁会去往黑板里钻？”
“我不知道那小女孩到底做了什么，可能与她有关，也可能无关……”
“我根本就不在乎！！！”
“我只知道……”
“刘才良和潘胖子才是无辜的！！！”
张文沉默下去。
“郑婉她没有完成任务，死在里面了，可那是她自找的！！！”
“还有，没有亲手杀死她，我咽不下这口气！”王准没有隐瞒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实话实说。
“张文，我和你讲个故事……”
“嗯，你说。”
“假如有一天，超人为了维护正义，他举起了你为结婚而贷款买的新车……”
“接着，砸向了你分期三十年才交了首付的房子。”
“你会怎么做？”
“你是和周围的观众一起，躲在后面加油鼓掌，还是……”
“会变成世界上最恐怖的怪物，来对抗这位超人？”
张文细细咀嚼这个故事的核心意义，迟迟没有回应。
“张文，郑婉她要救女儿这件事没错，但她不能将自己的需求凌驾于别人的性命之上……”
“我们没有人欠她的。”
“她不是想要找女儿吗？我现在就让她女儿去找她！”
“让她们母女团圆！”
在任务世界中，张文的表现王准比较认可。
但他也清楚，如果两人在价值观和处理事情的方式上存在根本性分歧，那么继续结伴只会带来更多的问题和风险，倒不如趁早散伙。
想到这里，王准的目光放在了张文的脸上，等待他的回答。
张文就这么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他才抿了抿嘴角，从嘴边溢出来的是一声低沉的笑音。
这种笑音听起来，竟带有一种反派才有的独特的美感。
“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事……”
“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还是有种开心的感觉……”
“对嘛，开心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走到张文跟前，王准用肩膀故意撞了他一下，“走吧，还愣着做什么？”
“她女儿不一定会死，黑伞还在不在那不好说，后面的事，我们不掺和了。”
“心里的这口气出掉就好了。”
“天快黑了，找一个地方过夜先。”
“还有，牛肉面，火锅，麻辣烫你选一个……”
“啊？”张文一时间没有跟上王准的节奏。
“之前不是答应你了，出来就请你吃，我可没打算食言……”
“哦，对！”
“那我要牛肉面吧，加葱不要香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