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打开,一个戴着修长宫帽的男子已经在宫外等候多时了。
见金玲开门,他抬起头来,脸上嘿嘿一笑:
“多谢姐姐开门,小的乃是御膳房的总管,因姓屠之故,人人称我一声屠公公。”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脑袋大,脖子粗,一脸苍白,几颗麻子坑坑洼洼布在脸上。他嘿嘿一笑,把金玲吓了一跳,那分明是皮笑肉不笑,金玲不解,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在他身后是几个小太监,看他们的年纪不过是二十几岁,金玲便没有在意,只对屠公公道:
“请进吧。”
二楼上,巧英的脚步惊醒了闭眼养神的慕沉香。
她睡在床上,却始终没有睡着,心里很乱。
每每闭眼,她就看到一个个幽幽的魂魄在自己眼前打转,那是一个长发飘飘的人,她没有五官,更没有话语,只是在做着一个双手掐向慕沉香脖子的动作。慕沉香不敢闭眼,但是一睁开眼,她就想起慕毅,那个男人,自己的亲爹,她亲自撅了她生母的坟墓,她想报仇,可是,那个人是她爹,即使两人之间没有仇恨,但是,慕东山呢?那个翩翩少年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
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事更是令她忧心不已,自己跟着别的男人出去半天一夜,这在看中女人贞洁的后宫之中是决不能容许的。不说皇后娘娘与皇帝,就是其他妃子,恐怕也想借这件事来整治一下自己。
女子的贞洁一旦被污染,便是死罪,尤其是这宫里。
然而,直到现在,还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绝不正常,也许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是山雨欲来之前的平静,也是祸根。此事一朝不解决,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异类,一个扫把星,凡是与她接近的人都会倒霉。
思来想去,辗转反侧,却是难以自控自己的思绪,只能任他左右自己的眼泪,在无人的房间中一个人睡着偷偷抽泣。没有人能听她诉说心中的疑惑,更没有人来倾听她的心绪,毕竟,这世上会有谁去杀自己的爹,为自己母亲报仇的?如此惨绝人伦的事,即便是说书的,也不敢这样胡编乱造。
不知过了许久,她累了,终于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这些事情,可以真正闭上眼睛假寐,却没有想到,巧英已经到了门前,启禀道:
“主子,外面有客人,你是见还是不见?”
慕沉香早已被她的脚步声惊醒了,只等她将事情说明。
“既然有客人,那就见一见吧。”
既然会有人来找自己?慕沉香心中疑惑,此刻会是谁来见她,他的到来又会给自己带来祸端吗?
无论无何,她都想要去看看,她虽然害怕,可祸端既然找上门来,她又怎能龟缩,偏安一隅呢。
但是,她此刻非常疲惫,走到窗前的梳妆台前一坐,满脸的疲倦与劳累显而易见。她不喜欢和其他人一样涂脂抹粉,因为她不需要,也不想去和他们争宠。
但是现在不行了,她必须上些妆,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精神,不能死气沉沉的。
“巧英,来帮我收拾收拾妆容吧。”
门外,巧英得了命令,不由欣喜,她虽然是个锈女,但也会整理妆容,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她可不能错过。
当看到慕沉香时,她也是不由吓一跳,慕沉香的脸色非常不好,看起来没有一丝生机,整个人弯腰驼背,没有一点精神气概。
她这副样子让巧英有些心疼,关切问道: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帮我上妆吧,好歹也要看起来像个人样吧。”
“嗯”,巧英应了一声,便站到她身后去,仔细端看她的仪容,以期将她一身气质从妆容上做一个改变。
花钿,头钗各类发钗摆在梳妆台上,许久没有机会用,现在终于要用到的脂粉此刻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几只描妆笔也一摆放在梳妆台上。即便慕沉香没有任何精神,也发现了巧英的不简单之处,不由赞叹道:
“巧英看起来不仅仅是个普通锈女那么简单,竟然还会这门手艺吗?”
“谢主子夸赞,可惜主子即便不上妆,也是天生丽质,我这手艺根本没有用处。”巧英一边为她整理妆容,一边说道。
被她夸赞,巧英脸红了,心里喜滋滋的,自从跟了慕沉香,她的手艺从来没有完全展现过,平时只是帮她穿些衣服而已。
慕沉香心里欢喜,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只觉得一脸死气沉沉,哪有什么天生丽质,她自己能感觉到自己心事重重。然而她无奈,她也想活的逍遥自在。
抹脂粉,画黛眉,染额黄,点面靥,描斜红,涂唇脂。又将她刘海往头后梳上去,以步摇固定住,这样的慕沉香看起来不仅不再死气沉沉,更化那股颓丧的气息改变为威严,使她有了三分霸气。
再看上妆之后的她,巧英一惊,虽然上了妆之后更加倾国倾城,然而,那如玉羽飞舞的眉毛之一股艳红向着两鬓之上飞去,其间那一道威严霸气又是怎么回事?
慕沉香看着有些呆滞的巧英,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这妆没有化好?没关系,让我看起来有些精神气就行了。”
她以为是巧英没有画好,怕自己怪罪,因此才这样问道。
“没,没什么,很好。”巧英急忙会道。
“既然没事,那我们便下楼吧。”
静默无声,慕沉香沉默不语,由巧英带着她下了楼梯。
楼下厅堂之中,屠公公以及几个小太监已经等的急了,只是,他今日是上门来感谢慕沉香的,即使她不愿意见自己,也该等她一些时间。
“哒哒”。
慕沉香的脚步自楼梯间传来,屠公公抬头看去,只见一抹杏黄长裙出现在眼前,而后,一个高挑的秀丽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慕沉香穿的是一件齐胸襦裙,她一直铭记着梅玉荣的忠告,不敢随意传杏黄色与红色衣裙,但今日巧英故意而为,让她穿了一身杏黄襦裙。或许是慕沉香精神恍惚,根本没用发现自己穿的是什么。
看到屠公公,只见他一脸严肃,眉眼如刀,即便没有任表情,也是有些威严的,难怪能坐上御膳房的总管,。慕沉香先行施礼,毕竟,这样的公公,以后还是少得罪为好。
见到慕沉香,屠公公心里惊为天人,但是,见惯了大人物,他早已见怪不怪,慕沉香是个有福气,有气运的人,但是,她还太弱小,还不足以成为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