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箭在弦上的刺客与梅家家丁,身前是顽固不化的梅玉荣,李江枫不知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会变成这样一个样子!若是以前,两人无话不谈,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兵戎相见。
梅玉荣的话,李江枫一个字也不会信,若是想要见慕沉香,他走的是机会。或者是来找自己,让自己带他进宫就行了。然而他没有,他始终珍惜每一次能够与她相见的机会,直到上次受伤,一直到现在。
李江枫轻哼一声,高墙之上剑拔弩张的刺客们立刻隐了下去,让被包围的梅家家丁不由松了一口气。同时,他们也知道了眼前这个人才人这个府邸的主人,这里是他的地盘。
同时,李江枫也没有去约束他们什么,让他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刚刚经历了一场压抑的人们又活跃起来。
梅玉荣没有回头看他,径直走到院中湖泊边上,一人独自站在那里,水中倒映着他的影子,劲风吹起,水中倒影变得混乱不堪。
“你知道了吗?她已经是才人了,下一步,她就会变成美人,婕妤,修仪,最后变成宠惯天下的女人?”梅玉荣好似在问李江枫,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李江枫明白,梅玉荣始终是那个梅玉荣,即便是心中有怒火,也能够控制得住。否则,他便不是那个自己认识的梅玉荣了,他能继承梅家家业,且将家业发展为天下第一商业世家,不是没有道理的。
此刻他在那里尽量平息心中火气,是有事想要和自己慢慢谈一谈。
李江枫亦慢慢走过去,陪着他在湖边站着发呆。
许久许久,夏日炎炎,两人就这样在湖边站着,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直到日落西山。
待到红霞满天,西方彤云密布,落日余晖照在两人身上,将两人以及这一片湖水染红了。
李江枫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还是,坚持要离开吗?”
梅玉荣要离开,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是李江枫还是试图挽留他,毕竟两人是兄弟,一起上过战场。他们曾经一起保护着同一个女人,一起喝醉过酒,也在同一天失去了那个自己最关心的人。
梅玉荣的脸上有些黑了,晒了一天了,即便日头如何毒辣,也敌不过他心中那一份寒冷,眉眼低垂,他怒声道:
“江枫,我们是兄弟,我想你你应该最懂我,为何还要提出这种问题,是想让我动摇吗?”
李江枫始终很平淡,脸上,心上,嘴上的语气,都是那样的平淡,看不出一丝情感:
“不,我不是想让你动摇,而是想要知道真正的原因,你离开,绝不是完全为了沉香。”
梅玉荣一一怔,李江枫果然很了解他,淡然一笑:
“我离开,自然不是为了她,但也是为了她,直到现在,我只听过她唤我一声兄长,我与你不同,你可以将她当做恋人,而我,永远只能做她的兄长,可惜,作为一个兄长,我该做的事却没有做到。”
说到此处,梅玉荣心中的痛越来越剧烈,那是真实的心痛,令他不得不捂紧了胸口。
“玉荣!”李江枫担忧不已,上前扶住他。
李江枫何尝不知他想要做什么,他是想把亏欠梅玉香的一切还在慕沉香身上,以弥补心中那份遗憾。
只是现在,她们两人已经是天各一方的人了,慕沉香在宫里面对着那些人的勾心斗角,每日里活的非常疲惫。梅玉荣每天空担忧,而不能有所作为,久而久之,他病了,这是心里的病。
“你如此对她,她知道吗?值得吗?她可曾对你说过一个谢字?”当李江枫问他时,他自己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自己为何会对她那么好?她知道吗?值得吗?
梅玉荣苦笑一声,而后是开心的大笑,道:
“你问我?你不如问你自己,值得吗?这个问题,你应该能明白,你的答案,也是我的答案。”
李江枫同样苦笑一声,哭笑不得。
“呵呵,着魔了,我们两个都着魔了。”
此话一出,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含泪,男人的泪水,只有男人才懂。
“江枫,帮我,我想见她一次,再听她唤我一声兄长,我永远是他的哥哥,哪怕是我将要永远离开了。”
这是梅玉荣的请求,这是他第一次请求李江枫,也许也是第一次,更是最后一次。
虽然此事有些为难,但李江枫仍然拍胸脯保证到:
“放心,此事交给我,别说她是一个才人,哪怕她已经是皇后,我也能让你再见到她。”
看他答应得如此痛快,梅玉荣心中不由想起一件事来,如今已经是六月中旬了,很快,李江心便要去避暑山庄避暑了。届时,自己也可以与他一同去,自然能够见到慕沉香。然而,除了能够见到慕沉香的欣喜,他心中还有一件事一直膈应着他,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是男人,而慕沉香是一个女人,并且是皇帝的嫔妃,即便自己与李江心又血海深仇,这样去见她,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到处乱说,以玷污了两人的名声。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见她了吧?”梅玉荣很是不舍,然而一切都是无奈,她有她想要做的事,自己除了暗中帮助她以外其他的什么也不能做。
同样的黄昏,同样的火红色晚霞映照下的皇城中,慕沉香于那片湖泊边上独坐。天气炎热,只有这个时候,在这里吹吹凉风,才能让她感受到些许凉爽,同时,心中的许多心事也才能慢慢随着太阳的落下而逐渐变冷,不再灼烧着她的心。
她在外面呆了许久,金玲几人早已做好了饭菜,就等她了,见她不在芳华榭中,想到她可能去了芳华榭后的湖边,于是前来催促她一声:
“沉香,该是吃饭的时候了,怎么?还想好好看夕阳吗!”
“是啊,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越是美好的事物,总是容易消散,留也留不住。”
看她如此多愁善感,金玲不知该笑,还是该劝慰一下,不等她说话,慕沉香便问道:
“金玲,你说,奉天王是个怎样的人?大哥他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呃……沉香,你说的奉天王我知道,可是,你大哥是谁?你不是慕家二小姐吗?只有一个大姐东香,哪来的大哥?”
她不知道梅玉荣是谁,好歹他们也一起经历了一场生死,竟然还没有听过梅玉荣的名号!
慕沉香顿时失去了兴趣,起身道:
“罢了,我们回吧。”
才刚刚回到芳华榭,忽然听到小白熟悉的声音:
“圣旨下,慕氏沉香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