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看了看余氏,又看向谢明理,说道:
“亲家,和离可不是儿戏,两个孩子还年轻,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咱们做长辈的,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拆散他们啊。”
“小事?”
谢明理气得浑身发抖:“我女儿小产,这是小事?在你们张家受了这么多委屈,这是小事?”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得面红耳赤。张安试图劝说谢明理再给孩子们一个机会,可谢明理心意已决,丝毫不肯退让。
最终,张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既然亲家你主意已定,我们也不好再阻拦。只是和离还要去官府,梓禁马上就要随军出征了,怕是来不及。要不这样,等他从前线回来,咱们再正式办和离的手续,你看如何?”
谢明理虽满心不愿,但张安说的也有道理,沉思片刻后,他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说道:
“好,那就等他回来。但我告诉你们,这和离的事儿,就这么定了,谁也别想反悔!”
谢明理说完,长舒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接着强硬地开口:
“不过在这期间,我要带瑶瑶回谢家。她在这儿我是一刻也放心不下,你们张家给她的伤害够多了。”
余氏一听,脸上立刻堆满了为难,眼眶泛红道:
“亲家,您这可真是让我们难办。阿瑶刚小产,身子骨弱得很,见不得风的。这时候挪动,万一落下病根,往后可怎么是好?我们是真心疼她,想让她在这儿好好调养。”
张安也赶忙接上话茬,语气诚恳又带着几分无奈:
“亲家,内子说的在理。咱们昌平侯府的大夫都是京城有名的,药材也是最好的,肯定能把阿瑶照顾好。这节骨眼上折腾,实在不妥。”
说到底,谢家的油水还没榨干,夫妻俩还是不甘心。能拖一日是一日,只要还没真和离,就还有机会。
谢明理眉头拧成个“川”字,怒火再次往上蹿:
“你们少拿这些话搪塞我!之前瑶瑶在这儿,也没见被照顾成什么样!小产了,你们才知道说这些!”
张安和余氏对视一眼,面露尴尬,一时语塞。
谢明理见他们不吭声,接着步步紧逼:
“我就问你们,让不让瑶瑶跟我走?”
张安赔着笑,试图缓和气氛:
“亲家,您消消气,不是不让走,实在是为阿瑶的身体考虑。要不这样,咱们再商量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谢明理打断他。
“今天我必须带瑶瑶走。”
几人僵持不下,气氛剑拔弩张。
最终,谢明理还是妥协了,但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行,瑶瑶暂时留在这儿。但从今天起,她不用向你们请安,也不用理会你们张家任何人。你们谁都不许去打扰她,要是让我知道瑶瑶受了半点委屈,你们张家就等着吃官司吧。”
张安和余氏虽满心不情愿,可看着谢明理坚决的态度,也只能点头答应。
谢明理又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撂下狠话:
“你们给我记好了,要是敢违背,哪怕拼了我这把老骨头,我也跟你们没完!”
说完,他大步离开花厅,又去了绿柳居。看着女儿虚弱的模样,他眼眶泛红,坐在床边轻声安慰阿瑶许久。
离开前,谢明理留下两个武艺高强的护卫,神色凝重地对阿瑶说:
“瑶瑶,爹把他们留下,你要是有任何事,别害怕,尽管吩咐他们。爹过几天就来看你。”
阿瑶眼中含泪,虚弱地点点头。
谢明理又反复叮嘱护卫,一定要保护好阿瑶,随后怀着满心的担忧与愤怒,转身离开了昌平侯府。
……
等张梓禁晚上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亦如当年娶阿瑶的时候,最初也不由他做主一样。
第三天,张梓禁就离开了京城,随着镇国公的军队奔向了前线。
这三天,他和阿瑶没见面。当然,这只是阿瑶以为的。这三天的晚上,张梓禁都会在阿瑶睡着后,偷偷的潜进来看着她。那目光怎么说呢?温柔如水,却又隐忍压抑。
……
京城外,军旗招展,猎猎作响。嘉佑帝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冕旒,威严地站在高台上,身旁一众文武百官整齐排列,神色庄重。
张梓禁在嘉佑帝身后看见了正一脸担忧的李成责。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遥遥一碰,随即皆若无其事的转开目光。
镇国公一身厚重的铠甲,大步上前,抱拳单膝跪地,声若洪钟:
“陛下,臣定当全力以赴,不破敌军,誓不回朝!”
嘉佑帝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期许,从身旁太监手中接过御酒,递向镇国公:“曹爱卿,此去凶险,望你平安归来,扬我国威。”
镇国公双手稳稳接过,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重重搁下,利落地翻身上马,扫视全军,高声下令:
“全军听令,出发!”
刹那间,号角长鸣,战鼓擂动,声浪滚滚。士兵们齐声高呼,气势磅礴,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依次通过校场,走向城门。
张梓禁身着监军服色,站在一旁,身姿笔挺,眼神坚定。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未发一言,心中却满是对前路的忐忑与担当。待镇国公下令后,他也翻身上马,跟随着大军前行。
马蹄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大军如汹涌的洪流,浩浩荡荡地朝着前线进发,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远方扬起的尘土中,只留下京城外那空旷的校场,还回荡着方才的激昂之声。
以阿瑶的身份,和如今与张梓禁的关系,她自然不可能来为张梓禁送行。但张梓禁不知道的是,他的马背后面还坐了一只鬼。此鬼正是谢瑶。
……
越国位于大良最南边,可惜行军路程并不经过当初发水灾的三座城,否则谢瑶绝对要去看看。
行军的一路上,张梓禁并不受人待见。军士们面上过的去,背地里没少说他是朝中的关系户。这主要是因为,监军这个职位,他本身就不受人待见。这是皇帝对出征将领的不信任,也给了普通军士巨大的压力。前朝更是有皇帝身边的佞臣大太监监军,到处指手画脚,导致最后大败的前车之鉴。镇国公的军队能喜欢张梓禁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