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春日总带着些黏腻的潮气,林羽攥着师父给的皱巴巴地图,望着眼前古色古香的\"聚宝斋古玩城\"匾额发怔。红漆剥落的木柱间,穿堂风卷着檀香与铜钱味扑面而来,街角糖画摊的甜香混在其中,倒比玄清门后山的云雾更让人踏实。
\"小哥,瞧着面生啊?\"斜倚在门框上的灰衣老者突然开口,指间转着枚包浆温润的玉扳指,\"头回逛古玩城?我这儿有件好东西——\"话未说完便被林羽笑着摇头打断:\"老伯,您袖口藏着的青铜器是上周仿的,铜锈用的是醋泡孔雀石,味儿还没散干净呢。\"
老者手一抖,扳指差点滚落台阶。林羽没在意,目光被斜对角摊位上块青黑色石头勾住了。那石头表面坑洼不平,却隐隐流转着极淡的木灵气,在一堆鎏金佛像、翡翠镯子中间像盏忽明忽暗的灯。
\"这石头怎么卖?\"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石面,掌心便传来细不可察的震颤。摆摊的中年汉子眼皮一翻,叼着的香烟簌簌掉灰:\"懂行的?这可是秦岭老坑的陨石,给个整数,八万八。\"
\"胡老板又坑生人呢?\"清越的女声从左侧传来,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踩着细高跟走近,栗色卷发在阳光下泛着光,正是昨夜在许家宴会上见过的华氏集团总裁华敏。她扫了眼石头,唇角勾起半分讥笑:\"上个月在潘家园,你不还说这是三星堆出土的镇墓石吗?\"
中年汉子脸色青白交加,林羽却盯着华敏腕间的翡翠镯子出神——那镯子水头极佳,却被人用朱砂在内侧画了道破运符,难怪这女人眼下泛青,怕是最近谈合作总遇阻。
\"这石头确实有些年头。\"他指尖在石面轻点三下,木灵气骤然凝聚成丝,\"是百年前雷击木化石,内里藏着段枯木灵根,用来养绿萝再好不过。\"话音未落,石面突然裂开细缝,露出寸许长的浅褐色木芯,竟真有丝若有若无的生机溢出。
周围人发出低呼。华敏挑眉,忽然注意到林羽指尖流转的微光,眼神瞬间锐利:\"小先生贵姓?\"
\"在下林羽。\"他刚站起身,街角突然传来喧哗。穿花衬衫的男人踢翻了个青瓷碗,正对着戴老花镜的摊主咆哮:\"老东西敢拿明器骗我?爷爷我在道上混的时候——\"话没说完,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惨白如纸——他踢到的碗底,分明刻着玄清门的镇邪纹。
林羽皱眉走近,见那青瓷碗裂成三瓣,露出碗底暗刻的\"往生咒\"。摊主老伯正哆哆嗦嗦捡碎片,袖口露出半截青紫色的手腕——分明是被阴物反噬的征兆。
\"您最近是不是总在子时听见有人哭?\"他蹲下身,指尖按住老伯手腕,体内真气如溪水漫过冻土,\"这碗是明代陪葬品,碗底咒文被人刻意磨去半边,才会招引冤魂。\"说话间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老伯曲池穴轻轻一扎,黑紫淤血混着水珠渗出,老人立刻长舒口气。
\"好个多管闲事的小子!\"花衬衫男人突然掏出把弹簧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坏了老子的买卖——\"话未说完,手腕突然传来剧痛,弹簧刀\"当啷\"落地。华敏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高跟鞋尖正碾在他脚背上。
\"报警吧。\"她掏出手机的动作优雅得像在签文件,目光扫过男人腰间的纹身,\"扫黑除恶专项行动还没结束吧?\"
人群渐渐散去时,林羽正帮老伯收拾摊位。老人从布袋里掏出个油纸包:\"小哥,这是家传的《金石录》残页,你瞧得上就收下。\"泛黄的纸页上,正画着与那雷击木化石相似的纹路。
暮色漫进古玩城时,华敏的迈巴赫停在街角。她摇下车窗,望着远处林羽背着帆布包、边走边翻看残页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翡翠——那道破运符,不知何时竟消失了。
\"小姐,刚才那年轻人...\"助理欲言又止。华敏勾唇一笑:\"查清楚他的来历。能看出阴物咒文,还懂古法养灵根...有意思。\"
夜风掀起残页边角,林羽忽然驻足。前方巷口,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把玩着枚青铜铃铛,铃声细碎如冰,却让他后颈发紧——那是玄清门记载的\"勾魂铃\",专门收割生魂修炼邪术。
\"瞧不起哥啊?\"男人咧嘴一笑,铃铛骤响。巷口阴影里,三具眼珠泛白的尸体缓缓站起,指甲缝里还嵌着下午在古玩城捡到的瓷片。
林羽轻叹口气,将《金石录》残页小心收进怀里。师父说红尘历练如过刀山,看来这第一劫,便要在这满地真假的古玩城里,见真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