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舒背过了身,但她偷偷看了。
宋枭很白,他的身体和他的脸一样白。
此时,他白玉的皮肤上满是纵横交错的鞭伤,就像在白布上泼上了满满一层红色的染料。
他的上身上几乎没有好的地方,血淋淋的看着就吓人。
这么重的鞭伤,亏他还能装得跟在没事人一样。
叶倾舒捏着帕子,小脸发白,目光紧锁,充斥着深深的担忧。
宋枭察觉到她的视线,抬了眸,被她担心的样子惊到了。
她真的在担心他?
他故作轻松:“叶小娘子这样直勾勾把我看光了,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忍夏心下惊讶,郎君还会说这样的话?
还有这种莫名温和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郎君还有这样的一面?
大夫兢兢业业给宋枭换着药,他上回就看出来了,宋枢密对那位小娘子的态度不大一样。
看来再凶恶的人,沾上了情字,也会变得与寻常人无异。
叶倾舒:“官人说什么,自然是什么。”
其实她除了血淋淋的鞭伤,什么也没看到。
官家看重他,怎么会用这么重的刑。
实在是太叫人疑惑了。
不知何时,大夫和忍夏都出去了。
宋枭细细打量着她的面色:“吓坏了?”
他有些后悔只叫她背过身去,没叫她出去了。
叶倾舒幡然回神:“没有。”
宋枭敛神:“叶小娘子从前也这般不忌讳?盯着旁的男子的身体看?”
尤其是卫凌,他们曾经是有婚约的,卫凌还常在叶家出入。
想到此处,他的身上就漫出丝丝不爽快的戾气。
叶倾舒:“未曾,方才我的得罪之举,还请官人恕罪。”
宋枭身上的戾气宛如忽然被掐住了尖儿,慢慢蔫儿了下去。
他语气轻快:“罢了,叶小娘子不看也看了,我再罚你也没有多大意义。”
叶倾舒:“是,多谢官人海涵。”
她来到床边的圆墩子上坐下:“官人本不用受如此重的伤的。”
宋枭知道她在试探什么。
如果旁人敢如此大胆试探他,他定叫那人后悔。
宋枭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官家的心思,不是今日,也是明日,如此也好。”
叶倾舒眉心一动,这么说,即便不是因她爹娘,他也迟早有这么一遭?
这让叶倾舒更起疑了。
爹爹常说,佞臣通常只有表面风光,暗地里不知遭多少人唾骂。
但这也不妨碍佞臣更得当今官家的欢心。
宋枭在官家面前应该混得风生水起才是,否则怎么会当上枢密使。
雪信看到叶倾舒从潭院出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她忍不住去质问。
“她怎么进潭院去了,郎君不是说无关人等不许进去吗?”
忍夏:“叶小娘子进潭院是为了照顾郎君,是郎君允许她进去的。”
雪信气结,还真让叶倾舒装可怜,哄得郎君允许她进去了。
郎君怎么会被这些拙劣的手段给蒙蔽呢?
宋枭养伤的这些日子,叶倾舒都在潭院里。
她渐渐摸清了一些宋枭的性子,其实他也没有传闻中那样阴晴不定。
每回换药,叶倾舒都在,宋枭也就不叫她避着了。
叶倾舒偶尔还会搭把手。
宋枭怎么说都是因她和爹娘遭了这一劫,她若不是不为宋枭做些什么,心里难安。
宋枭房中的书架子上放的几乎都是农书。
在这些农书里,有个小匣子格外的显眼。
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叫宋枭特意放在这里。
大夫嘱咐过,宋枭需要多歇息,身上的伤才好得快。
宋枭恰好貌似很喜欢她给他念书,每每神情都会意外的柔和。
而且只要叶倾舒给他念书,他就能歇上一小会儿。
叶倾舒将念过的书放回了架子上,在架子上挑起了别的书。
这时,忍夏进来了,看到她的举动,连忙小小声急道:“小,小娘子,你,你在做什么?”
叶倾舒看了一眼宋枭,他并未醒来,于是小声地回:“怎么了?”
忍夏对着她招了招,好叫她远离架子:“郎君从不让旁人碰这个架子上的东西的。”
叶倾舒:“可是我这几日都有碰。”
忍夏大惊:“郎君知道么?”
叶倾舒正想叫忍夏去外间说话。
宋枭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们在说什么?”
他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正冷着玉容盯着两人。
忍夏:“奴才在跟小娘子说一些事儿。”
宋枭眼底冒着暗色,说什么话需要靠那么近。
忍夏怎么说都在宋枭身边伺候了不少日子。
他一眼便看懂了宋枭的意思,急急忙忙拉开与叶倾舒的距离。
“奴才方才看见小娘子靠近那个书架子。”
宋枭冷声:“所以呢?”
忍夏愣头愣脑:“郎君不是吩咐过不能叫任何人靠近那架子的么?”
宋枭:“她不在其中。”
忍夏:“什么?”
宋枭眯起眼睛:“没听懂?”
忍夏立马重重点头:“听懂了听懂了,是奴才方才多管闲事了。”
宋枭:“出去。”
忍夏:“是。”
叶倾舒见宋枭神色不好,以为这声出去,也在说她,于是也要跟着出去。
宋枭却忽然道:“叶小娘子,急着走?”
叶倾舒重新回来。
宋枭挑眉:“叶小娘子要离这么远?”
叶倾舒默默走近了几步。
宋枭:“你站着,我看着累,坐下说话。”
他的语气一次比一次回暖。
叶倾舒坐到了他床边的墩子上:“官人可要再歇一会儿?”
宋枭揉了揉眉心:“怕是睡不着了。”
叶倾舒:“可是方才被吵醒,犯头疾了?”
宋枭眸色一闪:“嗯。”
叶倾舒:“那我来为官人按一按吧。”
坐在墩子上不好动作,叶倾舒得到准许,坐到了宋枭的床边。
她缓缓倾身,宋枭眼神乱了乱,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再动作半分。
叶倾舒顿住,他不是不排斥她的接触了吗?
几个呼吸之后,宋枭像是缓过来一般,拉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额上。
“按吧。”
叶倾舒:“是。”
没多久,她看着宋枭愈发平缓的胸口,这是睡着了吗?
她欲将起身离开,发现自己的裙摆被宋枭的手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