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枭手上的血,就像蜿蜒的蛇钻进了叶倾舒的眼里。
她第一次目睹他的凶残,她不禁遍体生寒。
见她盯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宋枭慌张地擦了擦手背到了身后。
他往她走了两步,想要解释。
叶倾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宋枭停住了,眼里似有悲伤流出来,但很快被冰冷覆盖。
“是谁带她来的?”
严嬷嬷到底是一把年纪了,见过大风大浪的,比烟箓几人要淡定些。
“是郎君院里的厮儿。”
宋枭寒声如刀:“去把他拿了来。”
而后,他的声音轻了轻:“你们,送叶小娘子回去。”
他背过身去继续擦手。
叶倾舒抬了抬眼,她明明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她不该做出那样的反应的。
严嬷嬷扶着她:“叶小娘子,我们走吧。”
叶倾舒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跟着严嬷嬷走了。
宋枭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擦手的动作停顿了好久,可他不敢回头去看。
报信的厮儿很快被拿到了宋枭的面前。
已经死了。
侍卫:“主子,我们去到时,他就已经是这样了。”
宋枭面无表情地丢掉擦完手的帕子。
宋府都在他的手心里,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做。
雪信无事发生般:“郎君请用茶。”
“雪信,你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雪信跪了下去:“郎君恕罪,奴这是一心为了郎君。”
“为了我?我记得傅氏也自以为是地说过此话。”
他眼神锋芒毕露:“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样?”
雪信:“郎君,奴是不想看你被一个女娘迷了眼睛,你也看到了,她跟我们并不是一路人。”
“我们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奴知道郎君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有多坎坷,万万一不能因她而行差踏错。”
“今日的事儿,奴不悔。”
说着,她对着宋枭扇起了自己的脸,每一巴掌都用尽了全力。
平日里最唯雪信马首是瞻的小丫鬟一点儿也不敢冒头。
这里面也有她的事儿,她不是雪信,她要是冒了头,必死无疑。
雪信的脸已经肿起来了,嘴边也溢出了血。
宋枭看到血就想起了叶倾舒看他的眼神,他冷漠地丢下一句。
“下不为例。”
雪信:“是。”
叶倾舒眼下心里无比的忐忑。
此后,宋枭一连两日没来栖月馆了。
雪信叫人将这些消息明里暗里透露给宋崖。
得知自己的儿子对叶倾舒的兴趣渐渐没了,他的心思果然活络了一些。
自己送去的人,第二天就成了死尸,那官员现在见着宋枭就躲着走。
他还以为自己送对了,沾沾自喜了一整夜。
谁能想到宋枭还是那个煮鹤焚琴,凶残的主儿。
能直观感受到宋枭变回原来那个宋枭的,还有枢密院的人。
同僚:“宋枢密,平日里这个时辰,您不是要回府了吗?”
宋枭凉凉地瞥他一眼,那人讪讪地快步走了。
宋枭几次三番想去栖月馆,都忍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副犹豫不决的性子。
他捏起了一直放得好好的女子方帕,既然人就在他手里,他不信他抓不牢她。
叶倾舒猝不及防见到他,还有点儿怔愣,但礼数还是周全的:“请官人安。”
“今儿兴致好,不如叶小娘子抚琴助个兴。”
宋枭对着她的态度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怎么,不乐意?”
叶倾舒:“不是,请官人稍候片刻。”
她一边抚琴一边小心地观察他的神情。
宋枭自始至终的神色都是偏冷的,完全没有缓和。
叶倾舒的小心谨慎,落在宋枭眼里就是实实在在的害怕他。
小丫鬟犹豫地开口:“郎君又去栖月馆了,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雪信摸了摸自己恢复得差不多的脸:“急什么,不是还有个宋崖么。”
她该送叶倾舒上路了。
小丫鬟:“可他敢吗?”
雪信拿出了一瓶药:“他不敢也得敢。”
小丫鬟有点儿不敢去做,前面的都是小打小闹,这要是被郎君查出来了,她小命不保。
雪信:“好枝儿,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枝儿:“可...”
雪信哄道:“你放心,这事儿只要做得隐晦,郎君查不到我们身上,等事成了,更短不了你的好。”
枝儿咬了咬牙:“好。”
她愿意追随雪信,就是因为无意中得知了雪信的身份。
以及看重了雪信在郎君心中的独一份。
宋枭来栖月馆不是听叶倾舒抚琴,就是看她起舞。
之前的那些好似错觉,现在叶倾舒的处境才真实了一些。
这日,宋崖身边的人来报:“阿郎要见叶小娘子。”
严嬷嬷疑惑:“阿郎有没有说是因何事?”
“奴才只是负责传话,为何事,还得请叶小娘子随奴才去了才知道。”
严嬷嬷:“这样不清不楚的,不如等老奴请示了郎君再去。”
有严嬷嬷替她回绝,叶倾舒就不必出面了。
厮儿着急:“郎君这会儿上值呢,阿郎估计只是找叶小娘子说说话,快随奴才走吧。”
严嬷嬷疑心更大:“只是说说话,急什么。”
厮儿啪地跪下:“奴才是怕回去晚了,遭到阿郎责罚,还请叶小娘子可怜可怜奴才。”
“混账老东西。”宋崖携着一声爆喝亲自来了。
他隔着院子,指着严嬷嬷骂:“你这老奴是越发不敬主了,你是这宋府的奴婢,我还没死呢,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以下犯上,冒犯主子,按照律例是可以打死的,你莫不是以为宋枭会大费周章保住你。”
叶倾舒出面:“宋公,您请息怒,嬷嬷她也只是听令办事。”
宋崖哼了一声:“我看是叶小娘子认不清自己身份了,我派人来找你,你也敢拿乔。”
叶倾舒细细解释:“岂敢,我在这儿,是处处要请示过官人,若是擅自行动,只怕惹恼了官人。”
宋崖:“稍后再请示也是一样的,难不成我还要等到宋枭回来?”
叶倾舒抿了抿唇:“不知宋公找我有什么事儿?”
宋崖拉起脸:“你要我站在此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