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了那么多天,宋枭总算是消气了,全府的下人们如释重负。
“听说是栖月馆那位将郎君哄好的。”
“人家都没出面,就送了两碗吃的,就将郎君哄好了。”
“从前也不见郎君这么好哄啊。”
众下人啧啧摇头。
“栖月馆那位都入府这么久,都不见郎君对她动手,看来郎君是真挺喜欢她的。”
“可不是嘛,那栖月馆的用度跟府里的都不一样。”
“要是外边的人知道了,指不定惊掉下巴。”
这些话可把雪信给气坏了,她短时间内又不能将叶倾舒怎么样。
宋崖的伤也养好了,但他现在见到叶倾舒和宋枭就躲着走。
他可是差点死在宋枭那个疯子的手上。
不就是个从教坊买回来的女娘么,护得这么厉害,疯起来也真是吓人。
他也不敢过问给他下药的事情,开始当起了窝窝囊囊的鹌鹑。
叶家门生们写的话本和画本卖得意外的火爆,一度断货了。
叶倾舒也悄悄去拿到了叶家门生们写的话本和画本。
看完之后,她只觉得大开眼界。
有文化功底的人写起这些不正经的东西来,真是别有一番韵味。
而且这里边写的都是高官显贵,高门大户,以及宫闱里的秘辛。
原本这些事情只会在小报里出现,因为信息量大博眼球,常常会被卖爆。
如今被编写成了话本和画本,火热的程度更甚。
想不到他们能写出这么多厉害的东西。
这实在是...
太缺德了。
藏春神神秘秘地拿了一本新话本进来:“小娘子,这是昨儿个书阁新出的一本,卖得可好了。”
叶倾舒接过:“这是?”
《卫御史风流韵事》。
叶倾舒顿时瞪大眼眸,她翻开了里面的内容看了看。
上面写着的卫御史是个负心汉,为了攀高枝,抛弃了于他微末之时,给予他帮助的好女娘。
写的过于浮夸了些,但也不全然都是荒唐。
这该不是宋枭特意叫人写的吧,因着白矾楼那回?
若真是这样,她不由得扶了扶额,宋枭他还真记仇啊。
那他怎么不对自己出手呢?
她从前可没给过他好脸色,她家老爹爹还总是参他。
按理来说,他报复的火焰早就该烧到她身上了。
《卫御史风流韵事》这话本短短一日便传了个遍,火热的程度令人瞠目结舌。
若是没有人在背后造势,叶倾舒是不信的。
卫凌捏着那本书,手上的青筋暴起,他想要个说法。
但人家书阁自有一番道理,而且书阁的背后似乎有位高权重之人坐镇。
卫凌只好生着窝囊气自己认了。
叶倾舒做的事情,几乎都在宋枭的眼皮子底下。
宋枭也没有特意去隐瞒:“你叫人去了书阁,你也爱看那些东西?”
叶倾舒:“只是拜读一下,开开眼界。”
宋枭走到了她放话本的小架子前。
沉黑的眼眸微微一转,他从堆着的话本里一下子点到了那本《卫御史风流韵事》。
“叶小娘子觉得如何?”
宋枭绝对是故意的,他的话似乎也是单在问这一本。
叶倾舒斟酌:“不知会不会给书阁带来麻烦?”
宋枭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古往今来,姓卫的御史也不是没有,何况写话本,还不许人杜撰?杜撰个卫御史出来又何妨?”
叶倾舒:“官人说的是。”
宋枭听着她没有什么起伏的语气,坐下打眼直勾勾瞧她。
“叶小娘子前两日不还在忧心话本卖得好不好么?如今这话本卖得极好,叶小娘子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叶倾舒:“没有,我自然是高兴的。”
“是么,我还以为叶小娘子是觉得这话本辱了某人的名声不高兴呢。”
叶倾舒小心地问:“官人不是说这是杜撰的么?”
“但某些人当真了,还拿着它来讨说法。”
宋枭紧紧盯着她的面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叶倾舒眉眼有了几分急色。
宋枭眼底一刹间黯了黯,俊脸逐渐变得无表情,身上开始冒出丝丝的寒气。
他在等着叶倾舒开口,等着她拿针扎自己的心口。
叶倾舒开口,宋枭也确实被扎了,只是像个气鼓鼓的气球被扎了口。
弥漫的酸涩和气焰从破了的口子顷然而出。
大佞臣宋枭忽然变得呆呆的:“你方才说什么?”
叶倾舒眼眉里更急了:“官人,书阁可有受到牵连?”
宋枭好像听到了自己欣喜的心跳声:“你...担心书阁?”
不担心卫凌么?
他如今是御史,这样的话本对于他来说,极其不利。
叶倾舒:“自然,叶家的门生如今都依仗着书阁了。”
她也指望着书阁赚钱,打听李微和其他有用的消息呢。
宋枭压抑着自己要呼之欲出的欣喜,摆出了高位者的姿态。
“叶小娘子莫不是忘了我是谁了?一个御史能奈我何?”
若是叶公,他说不定会给十分面子。
但说完最后一句话,他还是凝视着叶倾舒,想看看她的反应。
叶倾舒放心地松了眉眼,是啊,她怎么忘了,当今有几个人敢得罪宋枭。
这便是权势的好处。
就算宋枭是个佞臣又如何,有权势,照样有不少人上赶着恭维他。
叶倾舒端着恭敬:“是,是我一时迷糊了,竟忘了官人的身份。”
宋枭私底下实在不像她想象出来的佞臣模样。
如果她不谨慎些,可能还是会丢掉性命的。
宋枭看着她刻意露出来的恭敬,心里那点儿雀跃慢慢沉了下去。
“再过不久,书阁的流水就能出来了,照现在来看,应当不错。”
叶倾舒带了点儿笑容:“那便好,也算不辜负官人了。”把书阁开在那种地方,定是花了不少银子。
宋枭眼睛也不眨,她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有多少身家。
但这种事情,她可不能真的去探,免得叫宋枭误会。
宋枭闻言,嘴角轻扬,他的情绪真是跟眼前的人起起伏伏。
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厌恶,反而让他觉得自己终于生动起来了。
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木然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