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沈家老宅。
沈清商伸着懒腰从二楼下来，打了个哈欠，走到餐桌旁坐下，嘴角含笑，同沈老爷子问候道：“爷爷，早上好。”
沈老爷子嗯了一声：“早。”
沈清商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空着的座位，回头问管家：“姐姐的身体怎么样了？”
管家回答：“刚才我去看了一眼，已经好多了，就是精神不太好。”
沈明姝回来的第二天就感染了风寒，医生说是重感冒，让她卧床静养。
整整一天，沈明姝都没有出过房间。
闻言，沈老爷子皱眉道：“待会儿你把早餐送到小姝的房间，顺便再让医生过来一趟。”
管家：“好的，老爷子。”
吃完早饭，沈老爷子出门去见朋友，沈清商打算回卧室复习做题。
这段时间她请假在家休息，但也一直向同学要了课程笔记，没有落下进度。
正要上楼，撞见端着早餐和药的管家。
沈清商心念一动，主动伸出手：“给我吧，我正好去看看姐姐。”
管家笑着点了点头，将托盘递给她。
沈清商上了二楼，轻敲几下门，进了沈明姝的卧室。
“姐姐，你好点了没有？”
沈清商将早餐和药放在了她的床头，语气关切地询问。
伪装成沈明姝的宴小小半靠在床上，闻言眼神微闪，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声线：“好多了。”
化形异能虽然能伪装成另一个人的外表，但嗓音和声线却不能完全一致。
为了避免被沈家人看出破绽，她只好装病，躲在房间里，尽量减少与他们的接触。
沈清商见沈明姝气色尚可，眼底的担忧淡去不少，端起旁边的营养粥递给她，说：“先喝点粥，待会儿再把感冒药吃了，好好睡一觉。”
宴小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伸手接过，“谢谢。”
接到这个任务时，她提前简要浏览过沈家众人的资料。
这位沈家养女性格单纯，端庄大方，没什么心机，外界传闻她私下与沈明姝不和，现在看来倒是无稽之谈。
这么关心沈明姝的身体状况，沈家这两位大小姐关系明显很亲近。
谣言果然不可信。
宴小小在心底嘀咕了一句，拿起勺子浅尝着温热的营养粥。
沈清商在一旁看着她，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她拿着勺子的左手上，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姐姐什么时候喜欢用左手吃饭了？
而且……
“姐姐，你不是不吃胡萝卜吗？”
宴小小动作一顿，讪讪解释道：“啊……这不是生病了嘛，吃胡萝卜对身体有好处。”
沈清商唔了一声：“这样啊。”
宴小小垂下头，心里忽然有些发慌，原本松懈下去的防备心瞬间又提了上来。
这位沈家养女居然还知道家主不吃胡萝卜！
她们两人关系都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宴小小喝粥的动作加快了不少，仅用十分钟就吃完了早餐。
沈清商没再说什么，只是嘱咐她饭后半小时记得吃药，而后离开卧室，关上了房门。
卧室内安静下来，宴小小长舒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家主，您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卧室门外，沈清商并没有立刻离开，回想着刚才沈明姝的举动，眉头微皱。
奇怪，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沉思片刻后，沈清商摇了摇脑袋，打消心里的疑虑。
算了，应该是想多了。
晚上十二点半。
沈明姝的卧室门从里面轻轻打开了一条缝。
在房间里整整一天没有出门的宴小小实在忍不住，打算下楼喝口水。
她四处张望了一眼，没见到沈家人和佣人的身影，应该已经都歇息了。
宴小小蹑手蹑脚地下楼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刚要转身回房间，陡然看见厨房门边倚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浑身笼罩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容。
宴小小心里猛地一惊，拿着水杯的手轻颤了一下，险些没拿稳。
“姐姐，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那道身影缓缓走近，沈清商的面容逐渐清晰，她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罐咖啡。
没想到会忽然碰见沈清商，宴小小的声音不自觉有些结巴：“是，是啊，你怎么也没睡？”
沈清商打开咖啡喝了一口，抬手按了下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眼底浮现出几分疲色：“刷题太投入，一不留神就过了零点。”
原来是这样。
宴小小稍微松了口气，说：“注意休息，才出院没多久，别太累了。”
秦城市郊出现异兽作乱，沈明姝和沈清商都被牵涉进去，还进了医院，这些她是知道的。
闻言，沈清商垂下眼睫，淡淡嗯了一声。
宴小小转身想要回房，却被沈清商叫住：“姐姐。”
宴小小停下脚步，下意识看向她。
沈清商站在原地，紧抿着嘴唇，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宴小小看出她有话想对自己说，问：“怎么了？”
沈清商犹豫片刻，终于开口：“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声抱歉。”
“如果那天不是我硬拉着你去郊区看赛车，你就不会被卷进异兽袭击的命案。”
她垂下双眸，神情在昏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语气低落：“若是我那时能够更强大一些，或许就能救下你，你也不用进医院了。”
这段时间她不断在回想当日的情形，越想越自责懊悔。
都是因为她还不够强，奈何不了那名实验体，才会让沈明姝深陷险境。
宴小小愣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啊这。
这该怎么回？
她也不是家主大人本尊啊！
秦城命案发生的时候，她还在东洲，根本不了解内情啊啊啊！
宴小小咽了咽口水，脑中思绪飞转，急得浑身冒冷汗，思忖着开口安慰，底气略显不足：“没，没关系，那种事也不是你能预知的，咱们这种普通人，能在异兽手底下捡回一条小命，已经是万幸了。”
普通人。
沈清商握着咖啡馆的手指收紧，猛地抬头看向她。
少女穿着柔软舒适的家居服站在那里，面容精致白皙，眼尾小痣在昏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唇角微扬，笑容勾人。
如今已是深冬，夜间的秦城气温最低能达到零下十几度，客厅内暖气很足，穿着短袖也不会冷。
然而此时，莫名有股寒意从沈清商脊骨处涌出，瞬间弥漫四肢百骸，令她如坠冰窖。
姐姐说，普通人。
沈明姝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份吗？
电光火石之间，沈明姝先前违和且怪异地举动再次浮现在她脑海里。
同时出现的，还一个荒谬至极的猜测。
沈清商呼吸微窒，嘴唇轻微颤抖，整个人僵在那里。
“……所以你不必自责，也不要多想。”
宴小小全然未曾发觉沈清商骤然变化的眼神，努力模仿着沈明姝的语气。
她的话音落下后，沈清商没有出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底情绪翻涌
空气忽然安静凝固。
漫长的沉默气氛中，许久没有得到回答宴小小试探着开口：“清，清商？”
沈清商微微眯起眼睛，压下声音里的异样，语气如常：“……你说的对，幸好我们那天只是在山下，并没有去吴楠的别墅，听说那里发生了很惨的命案，如果我们去了，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呢。”
宴小小并没有察觉到沈清商这句话里的探究，轻笑着说：“对啊，就是嘛。”
沈清商眼神骤然一沉。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也别熬太晚。”
宴小小应付完沈清商，赶紧找了个借口回卧室。
她时刻牢记沈明姝的叮嘱。
绝不和沈家人接触过多。
“嗯，晚安，姐姐。”
“晚安。”
宴小小端着水杯上了楼。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沈清商眼底笑意蓦然消失，脸色冷沉凝重。
不对劲。
这个“姐姐”，有问题。
五分钟后，管家揉着惺忪困顿的眼睛打开门，对上门口一脸沉肃的沈清商，瞬间吓清醒了：“……清商小姐？”
沈清商冷声开口：“李叔，麻烦帮我调一下老宅这些天全部的监控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