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洲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积压的浊气全部排出。
“从突厥逃脱,一路南下,竟然打下了雁云城,自立为王……真乃天人也!”他感叹道,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钦佩。
他看向朱单,眼中精光闪烁,“当初与楚王部下合作,果然是郑家最正确的选择!”
郑元洲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打破这片宁静。
“楚王在雁云城,如今可算是站稳脚跟了?”
郑元洲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朱单抱拳道:“回禀家主,楚王殿下如今以杨宽之名,在雁云城已站稳脚跟。据可靠消息,雁云城现有军队两万多人,子民四万有余,且民心可用。”
“两万多军队……”
郑元洲喃喃自语,他仿佛看到了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在雁云城城墙上列阵,旌旗猎猎,气势如虹。
他能想象到,楚王是如何以其过人的谋略和胆识,从一个质子,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
郑元洲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丝淡淡的泥土气息。
他眺望着远方,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层层迷雾,看到远在雁云城的楚王。
“这消息……”郑元洲顿了顿,回头看向朱单。
郑元洲缓缓转过身,犀利的目光紧锁朱单,仿佛要看穿他内心深处的所有秘密。
“这消息,是多久之前的?”
朱单略微沉吟,随即抱拳回应:
“回禀家主,此乃一个月前的消息。不过,属下以为,以楚王殿下的雄才伟略,如今雁云城的势力,定然得到了更大的扩张。”
他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敬,仿佛楚王在他心中,已然是战无不胜的化身。
郑元洲眼中精光一闪,重新审视着眼前的朱单。
一个月前的消息……
时间的确有些久远了。
这一个月里,雁云城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楚王的势力又扩张到了何种程度?
这些,都还是未知数。
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背过身去,负手而立,不再言语,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深知,楚王李川绝非池中之物。
昔日那个被渭水之盟所抛弃的皇子,如今已然在塞外崛起,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对于荥阳郑氏而言,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若是能够与楚王保持良好的关系,自然能够为郑氏带来巨大的利益。
但若是楚王功高震主,甚至威胁到大唐的统治,那么郑氏的处境,将会变得极为危险。
他眉宇间的那份忧虑,愈发浓重。
“家主,是否要准备迎接楚王殿下回归?”朱单试探性地问道,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郑元洲的身体微微一震,他猛然转过身,目光如炬,紧盯着朱单。
“楚王……何时回来?”
朱单迎着郑元洲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回答道:“短则半年,长则十年。”
“十年……”郑元洲喃喃自语,仿佛在咀嚼着这两个字的重量。
十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太多的变数。
或许,到那时,大唐的局势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楚王李川,又会以何种姿态,重回中原?
他不敢想象。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郑元洲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支狼毫笔,蘸饱浓墨,在宣纸上缓缓写下几个字。
他的笔锋苍劲有力,每一个笔画都充满了力量。
写完之后,他放下笔,仔细端详着纸上的字,
突然,朱单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双手呈上。
“家主,这是楚王殿下,托属下交给小姐的。”
朱单双手捧着信封,递到郑元洲面前。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简单地画着一弯新月,月下似乎还依稀可见一株兰草,笔触细腻,颇有几分闺阁女子的柔情。
郑元洲接过信封,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哦?楚王殿下还真是多情种子,竟还记得给嫦娥写信。”
他转头看向一旁,只见女儿郑嫦娥正愣愣地站在那里,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信件给惊到了。
“爹爹……”
郑嫦娥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上前几步,想要接过信封,却又有些犹豫。
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父亲,只见郑元洲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让她一阵心慌。
“怎么,还怕爹爹吃了你不成?”郑元洲见状,故意逗弄道,“莫不是这信里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爹爹!您又取笑我!”郑嫦娥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一般。
她跺了跺脚,嗔怪地瞪了郑元洲一眼,却又不敢真的生气。
她知道,父亲这是在试探自己,看看自己对楚王究竟是何心思。
“家主,小姐,楚王殿下在信中提及,待他日功成,定以皇后之位相迎。”
朱单突然开口,打破了父女二人之间的僵局。
“什么?!”
郑嫦娥惊呼一声,手中的丝帕差点掉落在地。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皇后之位?
那个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位子,竟然会与自己扯上关系?
她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完全无法思考。
“哈哈哈哈,看来我们嫦娥,将来是要做皇后的命啊!”郑元洲捋着胡须,放声大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他看着女儿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更是得意。
“爹爹!您……您别说了!”郑嫦娥羞得无地自容,她伸手捂住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未来的憧憬,又有对未知的恐惧。
朱单看着郑嫦娥的反应,心中暗暗点头。
看来,楚王殿下在小姐心中的地位,果然非同一般。
他上前一步,劝说道:“小姐,还是先看看信吧,楚王殿下或许还有什么要事交代。”
郑嫦娥这才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缓缓接过信封,指尖触碰到那光滑的纸张,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信封的颜色,是她最喜欢的月白色,素雅而高洁,还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气,和信封上的画相得益彰。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是淡粉色的,上面写满了娟秀的字迹。
仅仅是信的颜色,就可见楚王的用心。
这让郑嫦娥内心对楚王的好感多了几分,又夹杂着一丝羞涩。
郑元洲看着女儿,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故意把茶杯盖子弄的叮当作响。
郑嫦娥轻轻展开信笺,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信纸上,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娟秀中带着一丝洒脱,正如他的人一样。
她刚读了几行,眼角余光瞥见父亲正探头探脑地想要偷看,顿时羞红了脸。
“爹爹!”她娇嗔一声,连忙将信纸捂住。
郑元洲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咳咳,为父只是关心一下楚王都说了些什么。”
郑嫦娥白了他一眼,这才继续读信。
信中,楚王诉说着对她的思念,字里行间充满了柔情蜜意。
“见字如面,卿可安好?塞外苦寒,孤每每仰望明月,便想起与卿月下漫步的场景……”
读到此处,郑嫦娥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脸颊更是烫得像火烧一般。
信中,楚王还提及了她的年龄及生辰,并送上迟到的祝福。
“听闻卿生辰将至,孤身处塞外,未能及时送上祝福,心中甚是愧疚。待孤功成之日,定当十里红妆,迎卿过门……”
“咳,咳……”郑元洲在一旁听着,突然感觉有些口渴,端起茶杯猛灌了几口。
他似乎忘记了女儿的生辰,这突如其来的对比,让他略显尴尬。
这时,朱单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双手奉上,“小姐,这是楚王殿下送您的生辰礼物。”
郑嫦娥打开锦盒,只见一支通体漆黑的狼毫笔静静地躺在其中,笔杆上刻着“飞鸿”二字。
“飞鸿?”她疑惑地看向朱单。
“此乃楚王殿下一直使用的毛笔,如今赠与小姐,可见其用心良苦。”
朱单解释道。
郑嫦娥闻言,心中更是感动,小心翼翼地将毛笔捧在手中,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继续读信,信的末尾写道:“孤日夜盼君归,愿君心似我心……”
读到这里,她的眼眶微微湿润,心中百感交集。
突然,她目光一凝,手指在信纸的末尾轻轻摩挲,似乎在寻找些什么。